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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we

崔宝纯团伙 崔宝纯创业失败靠抢劫为生,效仿张作霖组建军队,崔宝纯拥有六个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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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22 04:34:58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系列:悍匪·崔宝纯(十五)

一指残匪王在锦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经过两天两夜连续突审之后,他坐着囚车被送进了锦县看守所,这是他沿着人生死亡之路最后的一个中转站,从这一站就直接通往地狱之门了。锦县看守所内给崔宝纯砸上了十八斤的沉重脚镣子,带上了手铐,他就像一头被屠宰的猪,暂存放在看守所里“饲养着”……。

崔宝纯拖着沉重的脚镣,哗啦哗啦地走进了八号狱门里,看守所的管教员将他安置在靠南窗子一头住下来。这是十几个犯案分子杂居的一间大号儿,屋内暗淡,空气污浊,铁门跟前放着便桶。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排泄出的废物、废水、废气,混杂在一起腥骚恶臭的号内弥漫着,熏得人头昏脑胀,但习以为常的的犯罪分子们长时期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监狱时,对突然从外部世界里走进号里的崔宝纯,表现出极大的关注。从那一双双贪婪的各种渴求了解外部世界的目光中,溢出了希翼的光辉,他们一下子将崔宝纯围在中间,问着各种奇怪的问题。一个绰号“野狗"的抢劫犯很激动地握住崔宝纯那双带手铐的手,很敬重地说:“喂,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崔宝纯啊,久仰,久仰,佩服,佩服。咱锦县这一带都纷纷传说,你手下有一帮子人,这几年发大财了,是吗?"

崔宝纯坐在号内大炕上,两眼凝望着刚刚钉在脚上沉重的脚镣子,无情的铁索只几分钟光景就把脚脖子磨出了血,痛得他一个劲儿皱着眉心,他哪有兴致和“野狗”畅谈抢劫发财的事,他不屑一顾地斜了“野狗"一眼,仍然傲慢地说:“比起你来,当然我是发大财了,但抢劫发财在法律面前是成正比例的,抢劫的数额越多,罪恶越重,在这个号内,只有我一个人带着手铐脚镣的人,你们羡慕我即将被判死刑的人有啥用啊。”

“你不会被判死刑的。"一个绰号“老叫驴”的罪犯吼道,“在这个号里坐牢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死刑犯,你要是死刑犯就该放在死牢里去了,放在我们活人堆里,就意味着你不会被判处死刑,难道这一点你还看不出来吗?"

崔宝纯摇了摇头,惨淡地笑笑,说:“我一看你们这些人都是笨蛋、蠢驴,我清楚我的罪,别说我长一个脑袋,就是十个脑袋也保不住,把我这个被公安机关视为罪大恶极的人,放在活人堆里就意味着不死,这种看法实在幼稚可笑,自欺其人,你们连看守所把我这个即将判处死刑的重犯放在这个号里,什么伎俩都看不岀来?真是太愚蠢了。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们,第一,给你们每个人一个立功的机会,及时汇报我的思想动态,我白天和你们瞎扯无意中说出的我没交待的问题。晚上所说梦话流露出我可能隐瞒的罪恶,你们这些人都是看守所的窃听器,比搞狱侦都方便多了,你们明白吗?第二,把我当成你们的反面教员,这是打骡子给马听,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过一阶段法官一宣判死刑,将我拉到刑场执行枪决时,你们这些蠢笨的家伙,一想到我的可悲下场,就会触使你们悬崖勒马,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姓崔的,你啥事都想的如此周到,聪明过人,那为啥还叫公安人员给抓住了呢?”老叫驴不服气地嚷道,“你骂我们是蠢驴,你和我们这群驴住在一块,也不是什么聪明的驴。你这野杂种,刚到号里就哇啦哇啦骂我们是驴,我们能容忍下去吗?咱们打他这个混蛋,出出这口恶气。”

有几个罪犯踢拳摆腿气势凶凶围拢过来,就想一顿拳脚把崔宝纯弄服了。崔宝纯带着沉重的刑具动弹一下十分困难,毫无反抗之力,但他的伶牙利齿摇唇鼓舌的嘴却遥遥在群犯之上,仍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地说;“诸位,要想打随便,我得先声明一下你们再动手。老实说,我十分欢迎大家打我,如果谁打死我,奖励五万元,我在没死前告诉你们领奖处,你们谁有笔,我写封亲笔信,待你们从狱中放出去到我的朋友家把钱取来,做为打死我的报答。我的女朋友会热情接待你们的,我在信上说明,由于狱中难友提前将我打死,能少受半年活罪。我的女朋友会感谢各位帮忙的,你们都谁愿意打死我领偿钱报名。打死我有个诀窍,我患有严重心脏病,不用往别处打,照我心口窝狠狠一拳,或者狠狠一脚就行,你们愣着干啥?赶忙找笔来我写封信后,你们就动手开始打。”

突然,抢劫犯“野狗”立马横刀挺身在重刑罪犯崔宝纯面前,大喝一声道:“你们几个都回去坐着去,不要上‘老叫驴’的当,我们都挨押几年了,怎么还像'老叫驴'那样驴呢?这是在狱中挨押啊,我们如果将崔宝纯打死了,那是谁的罪呀,谁伸手谁的罪,你们有的还有几个月就岀狱刑满释放了,难道你们是没住够看守所,还是活腻了?崔宝纯是重刑犯,有心脏病一碰就沾包,咱们谁都不能动手……”

“我看出来了,看守所将死刑犯放在这里关押,就是叫我们这些人看管崔宝纯不能叫他死去,顺顺当当到刑场那一天。"一个绰号"老掏耙”的犯罪分子说道,“野狗”说的对,不能听'老叫驴’的挑拨……"

崔宝纯一听,势头向“老叫驴”身上移去,他又借机烧了一把火,说道:“我进来之后,并没管诸位叫'蠢驴',因为这号里只有一个人绰号'老叫驴’,我就叫你'蠢叫驴’,要打你来亲自动手啊,你打死我照样给你五万元奖,就怕你不敢,你心里明白,你打死我也得改判死刑,你打不死我还得加刑。你敢动手打我,怕死刑怕加刑,为什么挑拨别人打我,嫁祸于人,难道别人就不怕死刑加刑吗?你是蠢驴,难道别人都是蠢驴吗?"

几个想动手脚打崔定纯的蠢家伙,经崔宝纯这么一挑,立刻火冒三丈又都迁怒到“老叫驴”身上,突然一股风地扑到"老叫驴”的身上,连踢屁股带打嘴巴地揍了一阵,鼻青脸肿直叫爷爷告绕,才住手。而崔宝纯则仰在炕上闭目养神,从那略为歪斜的嘴角上流露岀阴险的欣慰和笑容……

“老叫驴”再不吼叫了,他捂着被打肿的嘴躺在行李上,两眼不停地眨动着,溢出了复仇的凶光。他不恨打他,而是咬牙切齿地恨“一指残”,他心中明白白,就是由于这个叫崔宝纯的家伙唆使和挑拨离间,他才被打了这一顿,怎出这口恶气呢?一颗仇恨的种子深深埋藏在心里,自己暗下决心,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非抓个机会把这“一指残"匪首打个半死不可。“老叫驴",这是狱友们给他送的绰号,实际上他姓刘,五十多岁的年纪。他体健如牛,长着一双凶光毕露的凸眼睛,一脸凶相,说话粗野,性格鲁莽,是个斗大的字不识几升的文肓,头脑简单的粗野人,认准一条道跑到黑,不见棺材不落泪,头脑一热九牛拉他都不回头,倔得他连皇上二大爷都想踢两脚,老虎嘴里敢拔牙,但是等他脑袋里转过弯来之后发觉事儿做错了,肠子都会悔青的,就是砍断脑袋也会心甘情愿。很像《水浒传》里李逵一样,是个心直性粗野之人,由于“老叫驴"一时糊涂头脑发胀,因家庭纠纷矛盾赤膊上阵,把自己的女婿给打死,抓捕入狱后才后悔不及悔之晚矣。他天天哭天抹泪喊冤叫屈,骂自己老混蛋,不该失手杀死女婿啊!他动不动就心情烦燥,大吵大闹一阵,吼得号里的人发烦,因此送他绰号"老叫驴”。

“老叫驴”一个显著特点是复仇心强,崔宝纯第一天入号后,里挑外厥地挑动几个人将“老叫驴"打了一顿后,“老叫驴”就驴劲上来了,非杀死崔宝纯不可。半个月过去之后,从崔宝纯言谈话语之间,了解到崔宝纯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一指残"匪王,为争当全国最大的“抢劫专业户”,崔宝纯指挥一伙人抢劫了许多钱,同时崔宝纯也指挥一些东北虎帮杀死许多人,罪恶累累死有余辜,但崔宝纯向公安部门只交待了在锦州地区指挥的五起抢劫案,金额二十七万余元,只交待在广州的一起趣园杀人案,其他在广州的数起抢劫案和杀人大案只字未提,牙口缝不露,守口如瓶。“老叫驴”灵犀一动,计从心来,觉得立功的时候到了,崔宝纯确是一个有十个脑袋也保不住的人,如果崔宝纯把没交待的特大杀人案或特大抢劫团伙案,悄悄告诉他“老叫驴”,然后他去管教那一揭发,又搞出一起特大案件,岂不是立大功一次,很有可能就给他减刑。现在他蹲在号里暗无天日,又顿顿吃不饱,啥时候是个头啊?他无限悔恨自己一时粗鲁杀死了女婿,被判处死缓,他如没有重大立功表现,在与世隔绝的监狱里,恐怕一辈子也“缓”不过来了。现就已经五十多了,非死在狱里不可。他现在非常想家,想着家里暖烘烘的热炕头,充满阳光的三间瓦房,种着葡萄的农家小院,还有那头咳咳叫的小毛驴。每天,他拉着小毛驴从田间归来,老伴把酒壶烫热了,女儿把他喜欢吃的咸鸭蛋煮好了,然后从后园子劈一把葱叶子,摘几个尖辣椒,再糊几个茄子一撕,拌点家里下的真正黄豆大酱,吃几碗熟米水饭,真舒心啊!可这样庄稼人的生活永远一去不复返了,这已成了在狱中默默回忆的内容,他悲惊凄苦地叹了一口气,眼窝里滚落出几颗晶莹的泪,他把希望寄托在崔宝纯身上,如果他能恩典让他立功,这一辈子还有回家的可能,就是临咽气的时候儿女们也能前扑后拥看他,有啥事儿在临死前能和晚辈人说道说道,如果就这么死在监狱里,连句话和家里人都说不上,只能通知家里领回骨灰盒喽。

“老叫驴”想到这里,一骨碌坐起来,歪着脖子望着崔宝纯,他把希望就寄托在“一指残"匪王身上了,他凑近崔宝纯身边,讨好地给匪王脚镣子缠上布和棉花,省得磨脚脖子。这是从他盖的被子扯下的一角,以表示慷慨和大度,舍命陪君子的精神,然后友好地说道:“崔宝纯啊,你太年轻了,才二十九岁,又聪明有才干,你不能等着被判死刑啊,应该想办法活下去,哪管判死缓呢,也有个'缓"啊。”

崔宝纯绝望地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活的希望了,我是重大团伙犯罪的主犯,犯有抢劫、杀人等多种罪,法律绝不会把我留在人间的,只要被公安部门抓住入狱,要想活下去,难哪。”

“老叫驴”坐在匪王身边,伸着脖子望着“一指残"那苍白凄楚的面容,喋喋不休地说:“你要活下来,我看很容易,你在南方干那些抢劫、杀人大案,都一股脑地交待出来,走坦白从宽的道路,法院根据你立大功会减你刑的,兴许也能判你死缓,你不是没有活的希望啊!"

崔宝纯的歪嘴一咧,凄惨地长叹一声,又摇了摇头深沉地说:“这个方案我不是没想过,已经再三考虑几夜了,我在锦州掉脚落网,就光在锦州地区这一连五起抢劫案加上广州的趣园楼杀人案,就是判处我五次死刑也绰绰有余,如果我把在广州所犯的罪都全盘托出来,罪恶就更深重了,不仅再使三十多个弟兄走上断头台,就是我再立功也难逃死刑。在法律的天秤上,一头是我的死罪,另一头则是立功,用弟兄们的人头,一个个往上填,如果拿弟兄的人头做筹码,和死缓进行平衡的话,我得送上几十条弟兄的性命。那么做我太残忍了。我一个人一死了之,在广州跟我干的那些弟兄,都娶妻荫子有家有口了,叫他们好好活下去吧。我把那些案子就交到阴间的公安局了,带到阴间叫阎王爷去査办吧……”

“哎,你还有良心,对你的弟兄挺够意思啊。”“老叫驴"迷惑不解地吼道,“常言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要想保住命,就得交出你们同伙的脑袋。"

“就是我牙一咬心一狠,把我的那些弟兄都交出去,把我判个死缓又有啥意思呢?”“一指残"给“老叫驴”讲道,“几十年都押在监狱里,失去了自由,天天被管制,猪狗不如,不如挨一个枪子儿死了痛快。我这些年全国都逛到了,山珍海味也吃全了,光女人都玩过一百多,香港的、泰国的、缅甸的女郎也尝着味了,一死也值得了……”

“老叫驴”羡慕地咂咂嘴儿,眼珠子一转,恳切地说道:“崔宝纯,你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你确实不想活了,能不能没死之前为我做件好事,修修好,积积德,你把在广州做的大案告诉我几个,然后我到法官那去揭发,叫我立立功,我现在被判处死缓,我盼望有期啊,到老了能死到家里就行,我求你了,答应我吧。”

“一指残”冷笑了两声,说道:“我不是不想活,是xxx不准我活,你叫我做这件好事,更难下决心了。我告诉你一个我没交待的案子,你去立功了,但我就失去几个弟兄的人头,我们那些生死与共有福同享、有罪同受的哥们儿,都海誓山盟地发过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就是杀头也不出卖自己的朋友。我是老大,怎能拿我弟兄的脑袋叫你去立功?你想的太天真幼稚了,这事比登天还难哪!"

“老叫驴”吼着说:“你说个绝句,难道一点希望都没有?"

“我从来不说绝句,再叫我考虑考虑。”崔宝纯为不惹“老叫驴”恼羞成怒,留下一个叫“老叫驴”渺渺茫茫朦朦胧胧的尾巴。

一指残匪王思想斗争非常激烈,他多么愿意活在人间,即使押在监狱里,也比死了强!他最害怕法官宣判他死刑,如果人一死,一切都完蛋了,他苟延残喘能拖着多活一天,就捞一天,一想到死,他就一夜夜睡不着,他挣扎着要继续活下去。有一天,崔宝纯疯了一样叭叭拍着狱里的铁门,哀求着说:“快来人哪,我向法院交待重大问题……”

狱门哗啦被打开了,崔宝纯被提到刑审室内,他哗啦哗啦一步三摇地挪动到屋内定眼一看,不是法官,而是威严地坐了半圈警官,用广东话拉长了声音,慢声慢气态度温和地说:“你叫崔宝纯吗?”

“是,我叫崔宝纯。”

“我们是广州市白云分局刑警队的,我姓黄,请你如实的将广州趣园楼杀死宁夏贩毒人金银福的事交待一下,请你坐下说吧。”

崔宝纯坐在木板凳上,两只带着手铐的手放在两膝之间,那双阴冷残酷无情的目光望着白云刑警队的警察,一眼一眼地眨动着,紧闭着那发干的嘴唇,沉默了许久,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嘴辱,渴求地说:"能否给我一只烟抽吗?"

姓黄的警官,掏岀一支烟点燃之后,递给崔宝纯,他狠狠地吸两口,说道:“这是万宝路牌的香烟,以前我在广州时天天抽这'短路'的,一天三盒啊,现在一去不复返了。噢,你们就光叫我交待趣园楼杀人案吗?是否还有其他问题……”

黄警官一眼就看透了崔宝纯是个罪恶滔天的匪首,他不光是杀死趣园楼金银福的罪魁祸首,一定还有其他重大案件牵涉他,为稳住匪首的心,他使用了神秘莫测的词,说道:“我们问你啥你谈啥,现在审问你趣园楼的案子,你就把这个案子谈清楚。”

崔宝纯借机来个投石问路,试探一下广州刑警都发现他的啥案子,还封的挺严,他略思片刻,交待说:“1988年10月25日晚6时左右,我在湘江酒楼咖啡厅喝咖啡,这时白铁带着薛爱娟走进来,薛爱娟是宁夏人,回族,22岁左右,稍胖圆脸,身高1米6多一点,穿黑色套裙白色高跟鞋,披肩发,在广州卖淫,经常跟白铁在一起,为我跑信息,进行'钩鱼'。薛爱娟进屋悄悄对我汇报说,她发现宁夏有两个贩毒人,住在三元里趣园楼405号房间,有现款12万元,放在床底下的皮箱时,两个人轮流守在405房间。我听后立刻吩咐薛爱娟再进一步去摸底,打进趣园楼405房间里。第二天,10月26日晚,薛爱娟又在湘江酒楼同我接头,她说情况准了,钱是他们两个人的,就放在床底下的皮箱里。她说这两个色鬼轮流折腾了她一夜,说的都是实话,对她百般的信任,她把宁夏的两个人都迷得神魂颠倒了,对她一点戒心没有。于是我决定干这起十二万的抢劫杀人案。27日我亲自坐出租车趣园楼观察一下地形。薛爱娟要求事成分她一半,我答应了她的要求。随后我从腰里掏出300元给老二(贺金祥)、崔达、白铁、小东住进趣园楼405房间左右,我部署他们,28日中午,见薛爱娟将405房间其中的一个男人引出房间后立刻动手……”

十二点半,趣园楼服务员到405房间送水,发现一滩血从金银福住的床底下流了出来,女服务员眼睛往里一扫,发现床单包着一具男尸塞进床底下,吓得嗷的一声跑出来,赶忙报告了经理405客房杀人案,白云公安分局接到趣园楼的报案后,刑警队立刻岀现场进行勘察,法医对尸体进行验检,公安人员怀疑金银福被杀案,很可能是同室马云勾人干的,于下午四点在越秀公园抓捕了马云和薛爱娟,经过几个月的审讯,马云始终不承认他勾引同伙杀死金银福,公安部门也没査出任何证据是马云所为,薛爱娟心里明白趣园楼405谋杀案,只要她流露出一点蜘丝马迹就要掉脑袋,她仍然抱着去找老大领那总数的一半——六万元分成的希望,向公安人员一口咬死只向马云卖淫几次,别的情况一无所知。她被审査四个月,公安人员认定她是到广州卖淫,被放了出来,而马云仍然是重大嫌疑杀人犯被押在白云分局的看守所里。直到崔宝纯落网,锦州市公安局通报了广州白云分局趣园楼杀人案主犯被抓捕的消息后,白云分局刑警队几个办案的公安人员火速到辽宁,在锦县看守所提审趣园楼杀人案的主犯崔宝纯,方知是一群东北虎帮在广州作案。白云分局刑警队继续审讯崔宝纯,黄警官追问道:“崔宝纯,请你详细交待一下崔达、贺金样、白铁、小东、薛爱娟的家庭住址,以及现在的下落,如果你回到广州的话,怎么和他们进行接头?"

崔宝纯勾下了头,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他脑袋里翻腾着鬼主意,后悔酒后无德,将趣园楼抢劫杀人案说给了同伙人孟庆奇、信兰中、王福全,变成了他们被捕之后的揭发检举立功的材料。这些人都有活的可能,觉得自己无论怎样交待罪行,连个九死一生的希望都没了。他对于同案犯的住址是清楚的,他当匪首很毒辣的一招,就是他要掌握的每一匪徒的家庭住址,而且亲自去核实一次,但匪徒却不知匪王的住址,甚至连真名实姓都不让其知道,只叫“老大”就行了,万一匪伙出卖了他,“老大”就毫不客气地追到其家里也要进行毁灭性报复。他绝不允许匪伙内岀现叛徒出卖同案人。

现在广州白云分局刑警队要逼他交出同伙的地址,这意味着向公安人员拱手交出五个同案人的人头,他成了叛徒岀卖同伙人。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抬起了头眨动着那双阴冷狡黠的眼睛,说道:“现在我坚持不住了,浑身突突的一点劲儿也没有了,叫我回去考虑一下,你们要提审我,就建议看守所给我改善伙食。”

深谙死刑犯心里的公安干警,一眼就看透了重大案犯崔宝纯那颗诡计多端的心,为顺顺当当地办好趣园楼杀人案,必须有耐心,于是因势利导放崔犯回号里,针对死刑犯的犯罪心理,采取些措施。崔宝纯带着沉重的刑具哗啦啦哗啦啦错落有致地拖回到号内,死缓犯“老叫驴”立刻凑到近前,套近便地说道:“你又都交待啥了,是南方的大案子吗,是抢劫还是杀人?”

“又抢劫又杀人。”崔宝纯睥睨地望了“老叫驴”一眼,疲乏地躺下身子,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说道:“广州市公安部门终于知道了趣园楼杀人案的真像了……”

“你交待南方的杀人案了?唉,你也妈的真不够意思,北方的这些抢劫案就够判你十个死了,南方的杀人案你不交待,送个人情叫我揭发你,给我个立功机会多好,我的全家都会念叨你一辈子好,逢年过节我们给你烧纸,填坟。”“老叫驴”啧啧地说,“可你是个死脑瓜骨,咋说不开窍。”

“你纯粹是头蠢驴,一点没说屈你。”崔宝纯勃然大怒了,歪过脖子火冒三丈地说道,“我不交待行吗?孟庆奇、信兰忠、王福全都向公安部门把趣园楼这个案了捅了岀去,把我出卖了,他们想立功,都拿我立功,这几个贪生怕死的混账,我能让他们立功吗,我来个先下手为强,在抓捕我的第二天,听公安人员话里话外已经露出孟庆奇揭发了此案,我马上就交待了趣园楼杀人案,现在广州来人核实,就是我给你个人情,叫你揭发此案,你也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半个月了,立不上功。”

“崔宝纯,我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把你没交待的大案告诉我一桩,叫我立一次功吧,呃?”“老叫驴"两腿跪在崔宝纯身边,流出了泪水哀求着,“你修个好吧……"

“你这头蠢驴真不知趣,你难道还看不岀,我躺在这儿心烦意乱焦头烂额吗?”崔宝纯斥责道,“现在我连祖坟都哭不过来,哪有闲肠子去哭你那个乱死岗子?你别缠我了,叫我安静一会儿,想想怎样对付广州公安人员吧……"

“老叫驴"没有马上动窝儿,两眼仍然乞求地望着崔宝纯那冷酷无情的面孔,阴郁地说:“我能不能替你帮点忙呢,比方说给你出出主意怎样对付广州公安局。俗话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啊!你不要瞧不起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呢……”

崔宝纯冷笑了一声,拿“老叫驴”确实没办法,真是豆腐掉灰堆了,打不得拍不得,只好把脸一背,不理“老叫驴”了,自己思谋着良策对付广州公安部门。“老叫驴”哇啦哇啦又叫起来,说道:“崔宝纯,我教你一招,试试保管灵验。现在你的境况,是武大郎服毒,吃也死,不吃也死。在你临死前莫如敲诈广州公安局一把,你想抽好烟管他们要,你想啥吃就叫他们买,不然你就托他们不好好给他们交待,拖个十天八天的就能把广州人拖垮了,你要啥他们给你买啥……”

崔宝纯一听,这蠢叫驴的招法却和他的思路不谋而合了,连连点头说:“行行,我听你一把!这回你该叫我安静一下了。我要睡一觉,歇歇。”

第二天早饭后,白云分局的刑警人员继续提审崔宝纯,核实趣园楼杀人案,进行取证。当崔宝纯走进审讯室时,白云分局黄警官手拿盒罐头,说道:“我们知道你在看守所里吃不饱,坚持几个小时有困难,你先把这盒罐头吃了,然后咱慢慢谈,啥时候你说饿了知声。”

崔宝纯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罐头一边想:这公安人员能猜透他的心,同时他也很受感动,他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不骂他也不打他,还给他罐头吃,态度非常和蔼,他应该好好交待清楚趣园楼杀人案,更何况孟庆奇、信兰忠、王福全早就揭发检举了呢?崔宝纯吃完了罐头,公安人员又递给他一支万宝路香烟。崔宝纯坐在木椅上,边用那带手铐的双手夹着烟抽着,边交待着,说:“趣园楼杀人案包括我主谋之外,还有五名案犯,崔达和贺金祥他们可能清楚了,只要你们査阅一下信兰忠和王福全的交待材料就会发现,他们都是天津人。目前他俩很可能在天津,我在被捕前曾路过天津,我叫他们等我通知,我们准备一块去云南。小东是抚顺人,'小东'是代号,干我们这行的大部分都不说真名姓,所以小东叫啥名字,连我也不清楚,我不好找他。他家详细地址我不清楚,我们联系地点是广州华南影都咖啡厅。白铁,绰号'小锦州’他是锦州市人,趣园楼杀人案之后,白铁携贵州省一卖淫女跑到遵义一隐蔽地方,可能结婚了,以后没有来往。关于薛爱娟,她是个卖淫女,家住宁夏什么具体地点不详。趣园楼杀人案以她卖淫的罪名押了四个月后,释放出来找我要六万元,说我答应过她事成得总数的一半。我告诉她抢来皮箱里的钱不是十二万,而是五万一千元,分得她的一份我交给白铁了,谁知她找到白铁没有……”

白云分局从锦州核实趣园楼杀人案后,直接到天津査出崔达和贺金祥的落脚处,马上抓捕带回广州,然后向全国通缉白铁、小东、薛爱娟,很快在广州刑场上响起了枪声。崔达、贺金祥等一些重大杀人犯在特区被处决的消息,传到锦州公安局,也传到了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频繁提审崔宝纯的过程中,也渗透出广州趣园楼案犯被枪毙的讯息。崔宝纯听这消息,他拉长了脸,郁郁不乐地思索着,夜不能寝,辗转反侧叹着气,但“老叫驴”却不知趣地一个劲儿在崔宝纯身边叫着,说:“姓崔的,你听我的招法,临死前罐头也吃着了,饺子也尝着了,好烟也抽着了,这回你该帮我办点事了,你到底答应不答应,给我一次立功的机会,叫我揭发一个你们一伙杀人大案呢?你答应也得答应,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我的全部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我答应你个屁!”崔宝纯怒不可遏地说道,“你真是十三岁娶媳妇,心里没啥了,我叫你立次功,就得几个人头落地。我连向xxx都没交待的大案子,为啥向你交待,叫你立功呢?你真是一头名符其实的蠢驴……"

“老叫驴”绝望了,他瞪圆了惊骇的两眼,气紫的嘴唇抖颤着,腾的站起来恶虎般扑向崔宝纯,呐喊道:“我要打死你,我也不活了……”

几个老犯儿将“老叫驴”推开,白天这场架没打成。夜幕降临了,天悄悄集结着阴云,向大凌河岸边滚滚而来,随着一声炸雷,大雨哇哇地向锦县城内泼洒着。直勾勾地瞪着半宿眼睛的“老叫驴”,兀的站起身来,他对崔宝纯仇恨的情绪就像天空中翻滚的乌云,在胸中汹涌激荡。崔宝纯不给他立功机会,他怎么能越过死缓的法律界线,迈向有期的大门呢?他觉得自己没望了,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再押个十年二十年的非死在监狱里不可,以后这漫长的狱中艰苦岁月他将怎样度过呢?与其说以后被押在监狱中慢慢死去,不如一个枪弹被打死,于是“老叫驴”抱定决心,给自己创造一个痛痛快快死的机会,那就是将崔宝纯打死。

他想到这里,忽然一个闪电,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劈雷,从狱里小窗户劈进来,一股猛烈的强风将小窗户吹开。他灵机一动,跑到窗前,将小窗框摘了下来,连风加雨从钢筋窗户呼呼地灌了进来,“老叫驴”愤然不顾,举起窗框照崔宝纯的脑袋猛砸下来——崔宝纯从梦中被砸醒一边翻滚着一边哀嚎着,呼喊着救命。“老叫驴”见被惊醒的老犯,警告地说:“你们谁来救崔宝纯我打死你们谁!”号内爹一声妈一声拚命地呼叫着,“老叫驴”瞪着充满血红的眼睛,手执窗框咔嚓咔嚓拚命地砸着崔宝纯的脑袋,头发被砸进了肉里,血从脑袋上流淌出来……刹那之间崔宝纯被打昏了过去。这时,看守所值班员闻声而至,打开了铁门,将在号内行凶作恶凶狠残暴的“老叫驴"抓了起来,赶紧抢救崔宝纯。一看崔的脑袋已砸开花了,处于昏迷不醒状态,马上用救护车送进了锦县医院进行急救。医生将砸进肉皮里的头发一根根清理出来,缝合了四十多针,然后包扎,打吊针。公安人员要求医生一定将崔宝纯抢救活了,治愈之后再押上刑场,叫锦县人民以及锦州地区人民一定要审判一个活着的历史罪人……”

脑袋被砸得稀破的一指残匪王,他还能活着走上断头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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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22 04:37:21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系列:悍匪·崔宝纯(十六)

死刑和死缓,虽然一字一差,却是生死两个世界。在法庭上,往往在死刑和死缓的天秤上,倾注着所有人的目光,注意法律的准绳倾斜度,任何一个微妙变化,,跟会决定一个人的生与死的命运。罪恶滔天的一指残匪王崔宝纯自从被抓捕那天起,他自己就量刑了,十恶不赦非判死刑不可,根本就没有活的希望。但在崔宝纯策划和指挥下,参与抢劫犯罪的孟庆奇、信兰忠、王福全、邵建忠、崔希辉等同案犯,也能判处死刑吗?特别是王福全、邵建忠、崔希辉三案犯只参加一次抢劫,而邵建忠前期参加时不知是抢劫,是去“帮打架",到现场后才知道是抢劫,这能重判吗?王福全天津人,高中毕业生,现年二十六岁,他有一个北京的漂亮风流未婚妻,正准备结婚之时,被抓捕的。王福全在锦县看守所关押期间,未婚妻千里迢迢几次探望王福全,海誓山盟地说一定等他从狱里出来再结婚。王福全也满怀生的希望,他认为只参加一次抢劫,法院一定会从轻处罚他的,千瞩咐万叮咛未婚妻不要悲伤,花多少钱难买后悔药,今后重新做人……

邵建忠锦州人,现年二十六岁,高中毕业生,瓜籽脸,修长的身材,是个风流倜傥的小伙子,歌唱的挺美,广交天下客,黑白两道跟有他许多割头不换的朋友,此人在锦州市是有一定影响的人,素有铁北小霸王之称,一提邵四铁北一带无人不知。邵四在他们朋友之间,有一定威望,谁有困难挺身而出,两肋插刀,讲感情重义气。所以邵四被捕后,他的许多朋友纷纷去看守所探望,并筹集万余元,不惜一切代价,在锦州市请最高的律师,千方百计把邵四从法律的台阶上往下降,他们巴望无期变有期,长期变短期,决心几年功夫就让邵四岀狱,恢复自由……

但许多人则把宝都押在死缓上,崔宝纯处以死刑,这六个人就得死缓以下,许多人们焦急地盼望着公开审理,听听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在五月十八日这天一场为被告人保气、争命大战,在法庭唇枪舌剑的激烈进行了。这是生机勃勃的春季,和煦的春风在大凌河岸边徐徐吹拂,一河浑浊的黄水悠悠的东流去,这一天春光明媚,天空蔚蓝,阳光灿烂,一指残匪王崔宝纯及其锦州帮公开在锦县法庭审理。从早晨七时开始,锦州通往锦县的公路上,络绎不绝的载着被告人亲属的小客车,拉着律师的出租轿车,以及坐着法官的大客车,匆匆地急奔大凌河镇,在法庭外面摆满了一片。一个个神采奕奕威风凛凛的法警,布满了法庭内外,装着罪犯的囚车在武装警察的严格押送下,停在了法庭外面听候指挥。法庭里挤满了旁观的群众、被告人的家属与亲朋。

被告人的家属与亲朋参加听审最少的是一指残匪王,微乎其微,只有他的弟弟一人参加。对于崔家的亲朋好友谁愿望出席一次不光彩的露面,反正公开审理也是处死,不公开审理也是处死。总之,被锦县一带恨之入骨的抢劫犯,早以罪惯满盈的一指残匪王,只要被公安部门抓获,就连崔宝纯的亲属家族都坐在家里颠屁股跟着解恨,谁都不愿意跟着败类丢脸,不希望他再继续作孽了。

崔宝纯也有自知之明,他不希望亲属或家里人来参加这个大会,他是唯一没请辩护律师的被告人,聪明的匪王心里十分明白,罪当容诛找谁辩护,也辩护不过,不如法官问啥答啥。六名罪犯请了六名律师,其中邵建忠请了两名律师。

参加公开审理大会旁听阵容最大的也是邵建忠亲朋和好友,法庭外停放着十几台出租车,法庭内坐着几十人的队伍,法庭前边坐着锦州市名声赫赫的张子耕律师事务所张子耕及张磊,这强大的阵容叫人想起世界杯足球赛冠亚军决赛局的啦啦队,站脚助威,摇旗呐喊。但邵犯的助威者,远比足球赛啦啦队更加忧心百倍的关注,因为这是一场决定邵四命运生与死的关键,特别是邵四年轻漂亮的女朋友坐在法庭内,那眼里已经盈着悲伤的泪花了,她多么盼望法庭从轻判处,早日团聚啊。

八点正准时开庭,审判长李学民,审判员王力和张学军,书记员康迎健。国家公诉人张汝洁、吴玉春。审判长李学民威严端正在审判台上的审判长席上,他头戴法官大盖帽,身着兰色法官服,精神抖擞地俯视台下的法庭,整个大厅坐无虚席,前边几排左首是律师阵容队伍,右边是电台、报社,以及锦州市公、检、法的领导,坐在最前边的是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高富昌。他是主管刑事案件的院长,此人个子高大气宇轩昂,身材魁梧气度不凡,他威严正襟,坐在最前排面孔严肃,两只眼睛望着审判台不停地眨动着,声色不露的思索着,他是公开审理一指残匪王及其锦州一伙同案犯的总导演。审判长李学民按着总导演的安排,首先登台表演了,他声音洪亮地说:“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111条之规定,辽宁省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一刑事审判厅今天在这里公开审理辽宁省锦州市人民检察院提出公诉的被告人崔宝纯、孟庆奇、信兰忠、王福权、邵建忠、崔希辉抢劫、诈骗一案,现在开庭!将被告人提上来。

法庭所有目光凝集在门口,摄影的、录相的镜头也都对准了法庭的入口处。六名抢劫犯带着手铐,拖着沉重的脚镣,哗啦啦哗啦啦的被押上了审判台,面向群众一字排开。扰得许多人的眼睛望着一指残匪王,崔宝纯个子不太高,有点舵背,细瘦个儿,窄脸,肿眼泡儿,嘴有点歪,但两只眼睛却溢出冷漠残酷狡黠的目光。就是他,在辽西一带一连干了五起抢劫大案,扰得锦州地区人心慌慌,出门提心吊胆,社会不安定;就是他,躲到广州先后指挥一百多东北虎帮,到处抢劫杀人,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成了臭名昭著的一指残匪王;就是他,忘图以张作霖为榜样,也要娶六个老婆,要争当全国最大的抢劫专业户。这个残暴、野心勃勃、疯狂至极的一指残匪王,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头,受人民审判,低头认罪了。

但挨在崔宝纯身边的罪犯孟庆奇,自从走进严肃的法庭内就左顾右盼一点也不严肃,嘴微微绽开,是一副微笑欣欣然的面孔,两只眼睛就像刚岀洞的鼠,一直在贼溜溜的搜寻着,最后终于发现了目标,他歪着脖子望着法庭内的西窗户,一边点头逗着窗外趴在窗户上的小女孩,一边手舞足蹈地乐,浸在无限的快乐中,他仿佛走进的不是法庭,而是人间乐园,趴在窗户上的小女孩频频向孟庆奇招手。原来,这个小女孩就是孟庆奇的女儿,他妻子在法庭外高高的举起孩子,叫她多看爸爸一眼啊,直到法警将窗外的小女孩及母亲撵走,站在审判台上的孟庆奇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站在人民的审判席上,是个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于是他低下头,恢复了罪犯的罪恶形象。孟庆奇心里就一个信念,崔宝纯被判处死刑他一定是死缓,更何况他有立功表现,这死刑和死缓虽然一字之差,是生与死两个世界,他多么盼望活在这人间的世界上,希望和妻子重逢,和女儿团聚,人在活着的时候,从不去想向死亡迈进的痛苦心情,一旦踏入死亡的边界上生死各半之时,他又多么强烈希望活在人间。孟庆奇忽然抬起头来,两眼深情的眺望着坐在法庭后排的母亲、大妹子及妹夫、二妹子及妹夫,他的亲人都来了……”

忽然,法官核实身份问到了孟庆奇,说道:“被告孟庆奇,你还有别的名字吗?"

“没有。”

你多大年龄,讲一下出生年月日?

三十五岁,一九五五年五月三十日。

什么民族?

汉族。

捕前什么职业?

无业。

家庭住所?

锦州市敬业街工学里32-33号。

有什么前科劣迹?

没有。

审判长郑重宣布道:本法庭由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一刑事审判庭审判员李学民、王力、张学军组成合议厅,由李学民担任审判长,康迎健担任法庭记录员。出庭支持公诉的是锦州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员张汝洁。出庭为被告人孟庆奇辩护人是锦州市张子耕第一法律顾问处律师陆迎新;出席为信兰忠辩护人是天津市第一法律顾问处律师韩慧英;出庭为被告人王福全辩护的是锦州市律师事务所律师赵忠诚;出席为被告人邵建忠辩护的人是锦州市张子耕律师事务所张子耕、张磊;岀庭为被告人崔希辉辩护人是锦县法律顾问处律师王忠田,被告崔宝纯没有请辩护人,由他本人担任。根据《刑法》规定,被告人在被审中有如下诉讼权利:

(一) 申请回避权。

(二) 辩护权。

(三) 申请新的证人到庭,调取新的物证,申请重新鉴定或勘验的权利。

(四)有最后陈述权。

六被告人以上告知的权利听清了吗?

听清了。

但邵建忠笔挺挺地站着,嘴没有动,只是五个被告人的声音,邵建忠耳朵聋了,据邵建忠讲他逃到北京后,被铁路公安干警抓捕时将耳朵打聋了,但铁路公安干警又不承认曾打过邵建忠。有人传岀风,邵建忠是故意装聋做哑,以备判刑后为法外就医做准备,到底邵建忠是真聋还是假聋并没认真进行考査,邵建忠说聋啥也听不见,中法就专门派一名叫牟德的审判员陪在邵建忠的身边,法官问啥,牟德用笔写啥,邵建忠看后再回答,直到邵建忠回答完法官所问的不申请回避权,没有啥意见的情况后,审判长宣布由国家公诉人宣读起诉书。然后,在法庭进行调査,将崔宝纯押回候审室,又提孟庆奇到法庭,审判长问道:“起诉书副本你收到没有?"

:收到了。

何时收到的?

:收到十天了。

你对起诉书有啥意见没有?

:没有。

你何时被拘留的?

:九。年二月二十五日。

何时被逮捕的?

:三月六日。

在起诉书中起诉你的第三起抢劫案属实不?

:属实。

这起抢劫案都谁参加了?

:崔宝纯、刘书明、邵建忠,还有我。

谁策划的?

:崔宝纯。他策划完后,到我们家说,又研究一份,我带你们到石山驻军弹药库处去等候,我去带人……。

刘书明和邵建忠是谁找来的?

:我找的刘书明,刘书明找的邵建忠。

你们怎么到的现场?

:是崔宝纯雇的出租车把我们送去的。

谁准备的作案工具?

:刘书明从家里带一只棒捶,我们走到半路在一家供销社,崔宝纯又给我们买了两把大铁扳子。

到现场后,崔宝纯怎么说的?

:他说我将人带来,你们的任务就是打,崔宝纯叫我们使劲打被害人,把钱抢走。

怎么打的被害人?

:崔宝纯带着两个被害人,步行到弹药库北墙外的小桥处,我和刘书明、邵建忠突然从隐蔽处钻出来,我和刘书明打在崔宝纯后边的那个人,邵建忠去打在崔宝纯前边的那个人,我和被害人撕打在一起了,刘书明用棒捶死劲打那个黑脸的被害人,有一棒子打错了,我脑袋上挨了一下,邵建忠把那个人打跑了之后,我们三人打那个人,用扳子、棒捶,把那个人打昏了,然后我们几个拣起装钱的兜子,就跑了……。

这次抢多少钱?

:五万一千元,我、刘书明、邵建忠每人一万二千五百元,余下都归崔了。

孟庆奇,起诉书中起诉你的第四起抢劫案情属实不?

:属实。

谁参加了?

:崔宝纯、信兰忠、崔希辉。

谁策划的?

:崔宝纯。

你们怎样预谋的?

:崔宝纯在长春策划好后,给我们打电报,让我们三人火速到长春。我、信兰忠、崔希辉到长春后,崔宝纯部署我们说:又研究成一宗买卖,我把他们带到锦州,你们马上回去在家等候我的安排……。

崔希辉是谁找的?

:我找的,让他帮我干点事。

崔希辉是否知道抢钱?

:在现场上抢劫时知道的。

谁准备的工具?

:我在家准备的二根铁棍儿,崔希辉也准备一根,都是手指头粗,半米多长。

怎打的被害人?

:我用铁棍打被害人头部,崔希辉也打了几下……。

抢多少钱?

:六万元,崔宝纯交给我两万元,叫我给崔希辉一万元。

崔希辉说,他只收到九千元,是怎么回事?

孟庆奇低下了头,皱起眉心沉思了片刻,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扬起那紫红胖肿的脸,眨动几下狡黠的小眼睛,脸色难堪的终于承认道:“是我交给崔希辉九千元,那一千元我贪污了,我实际上得赃款一万一千元,崔希辉只得九千元。”

台下一阵交头接耳的唏嘘声,法官立刻说道:“大家肃静,现在将孟庆奇押回候审室,提邵建忠到庭。”

邵建忠被两名武警押到审判台下,愣愣地望着法官,牟德审判员坐在邵犯的身边法官问一句,他写一句,然后给邵建忠看、一句一句回答审判长的话,审判长语音清晰说得很慢的说道:“起诉书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邵建忠看守牟德写的字后,声音洪亮而流畅地回答着,牟德用笔写,邵建忠看后说,像表演双簧似的配合很默契,看来邵犯反应很灵敏,牟德刚写完尾字,邵建忠用眼睛一扫,马上对答如流,有一些人怀疑邵犯并不聋,在回答法官话时,叫人发现耳朵不像是聋的样子,但审判长却把邵四当成一个聋子去审问,进行法庭核实调査,李学民说道:

你何时收到的?"

:五月六日。

你对起诉书有啥意见?

:我得赃款一万一千五百元,不是一万二千五百元。

你何时被拘留?

:五月十九日

何时被捕?

:五月二十四日。

起诉书中第三起抢劫案属实不?

:属实。

谁参与了?

:崔宝纯、刘书明和我,还有孟庆奇。

谁策划的?

:崔宝纯。

你们怎样去的现场?

:乘出租车去的。

崔宝纯到现场怎么讲的?

:崔宝纯跟他俩讲的,我不清楚。

你是否知道抢劫作案?

:刘书明勾我去的时候说是帮他打架,到现场时我并不知道是抢钱,我是被骗去的,后到刘书明家才知道的。(刘书明绰号黑明,在逃)

用了什么工具?

:扳手。

怎打的被害人?

:孟、刘奔一个人去了,我奔另一个人去了,打他一拳,他跑了。我又奔孟、刘去了。此时,孟、刘与被害人打在一块了,我上前拉开……

抢多少钱?

:五万一千元,我得一万一千五百元。

审判长李学民向国家公诉人席上望了一眼说道:“国家公诉人有辩护词吗?"

随着清脆的一声“有”,旁听者的目光都投向台上国家公诉人的席上。她叫张汝洁,看上去三十五六岁年纪,是锦州市检察院的检察员,表情庄重、严肃、老练、沉稳,两只大眼睛闪烁着犀利的目光,她咬词吐字清晰,声音仰扬顿挫错落有致,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声音很美,语言尖刻辛辣,逻辑性极强,简直是入木三分叫人不容置否,她两眼盯着台下带着刑具的邵建忠,大义凛然的问道;“石山作案后,刘书明又找过你吗?"

:找过,找我去抢劫,我没去。崔宝纯又劝我再干一次,并给我拿二千元用以引诱被害人,我即没拿钱,又没去,也没让刘书明去……

刘书明找你的时候讲没讲抢劫的事?

:没讲,说是去打架。

“好了。”国家公诉人继续说道。邵建忠的一些话显然是推卸罪责。一、刚才他说在石山弹药库抢劫案,他不知是抢劫,这纯属掩耳盗铃自欺其人之谈,如果说刚开始刘书明骗的话,说是去打架,这话可信,但到现场上参加了殴打被害人,将一人打得浑身血糊糊昏死过去,将另一人也打得鲜血淋漓的跑了,然后将被害人装钱的包抢去,这难道还不清楚是抢劫吗?还胡编什么后到刘书明家里才知道,叫人难以置信,况且孟庆奇刚才已经交待说,崔宝纯用岀租车把你们三名打手送到现场后交待说,他带来人后,你们的任务就是狠狠打被害人,往死里打被害人,这再清楚不过了,所以邵建忠在实施犯罪过程中,是知道抢劫的。二、刚才邵建忠说,他只打被害人一拳,他就跑了,这也是避重就轻侨装打扮美化自己之谈,刚才审判长在法庭调查时,邵建忠已经承认使用的是扳子,孟庆奇交待也说,刘书明从家里带只棒捶,从半路上买二把大扳子,这是抢劫打人的凶器,邵建忠明明手执一把大铁扳子,孟庆奇也拿把大扳子,而刘书明用的是木棒捶,而且还打错了几捶,狠狠打孟庆奇脑袋一棒捶,邵建忠怎么手中的凶器大铁扳子忽然消失了呢?却只是打了一拳,这一拳就把被害人打跑了,很显然是在说慌话,请审判长将公安人员在现场上搜集到的凶器出示给法庭......”

”审判长将一只木棒捶和二把二号大铁扳子举起来,:说:“这就是公安人员在勘察现场时发现犯罪分子使用的抢劫凶器。”

法庭里所有的人望着这抢劫使用的凶器;都信服的点着头。旧社会把拦路抢劫都统称为棒子手,现在不仅是用棒子,而且用铁铲扳子,更凶狠残暴,这人的脑袋怎经得起棒捶和铁扳子打啊?国家公诉人张汝洁继续说道:“三、刚才邵建忠说,刘书明和孟庆奇和另一个人打在一块了,他上前拉开,邵建忠说得多么冠冕堂皇,把自己伪装成第三者,是拉架人。明明是抢劫,三名手持凶器的歹徒在现场上实施犯罪,三个人打一个被害人,而且不是什么拉开,而是打倒在地,已昏死过去。我郑告被告人邵建忠这是法庭,不是什么胡谄八咧的地方,人证物证具全,应老老实实认罪,争取个好态度……"

审判长李学民说道:“现在宣读被害人的证言,法医的伤检鉴定书,以及公安部门的现场勘察报告。”

法庭宣读邢国永和赵俊胜的证言,被害人邢国永说道:“……车到石山弹药库,孙立指着那房子说石蜡就在那尖顶仓库中。车开到拐弯地方停了下来,前边有一片树林子,孙立说下车吧,我说车直接开进院内不行吗?孙立说部队不让开进院内。下车后,孙立带着我和赵俊胜拿着钱兜子往前走,孙立在中间,赵俊胜在前边走,我在后边走,到大墙拐弯处,刚过小桥,突然从左侧串过来几个人,手拿铁扳子,照我的脑袋劈头盖脑就打来,几下子就把我打趴下了,兜子被抢跑了,我一看五万一千元被抢跑了,一股激劲挣扎站立起来,拚命的去追拿钱兜子的人,我奋不顾身抓住那紫红脸三十左右岁人的头发就撕打起来。他用铁扳子打我的头部,脸部,血从脸上流出来,顺脖领子往下淌,我抢他的凶器,你死我活的进行博斗撕打在一起了,这时从后面连三拼四在我脑袋上凿了三棒捶,脑袋嗡嗡的眼前一阵昏黑,想站都快站不住了,忽然觉得从右面又上来一个大高个子,手持铁扳子又邦邦打我脑袋两下子,把我打趴下了躺在地上,恍惚那个拿棒捶的人又照我脑袋打了一棒子,以后就啥也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么时间,我苏醒过来,全身都是血,一点点向附近的村子爬。不一会儿,赵俊胜也是满脸是血的从村子里找来几个人,把我送到石山医院里,医生见我脑袋都打烂了,头发打进肉里去了,缝合了一百多针……经锦县公安局法医检査鉴定,在伤检鉴定书中写着我是重伤害,赵俊胜是轻伤害,均是钝器所至……。”

法庭又宣读了公安部门破案时的现场勘察笔录,法庭内十分静穆,都洗耳恭听着现场勘察的原始笔录,证据令人信服,法官念道;“现场勘查天晴,北风三级,气温较冷。中心现场位于锦县石山镇白刚村至石柱子村乡间公路中部的小桥处,桥南6米是驿马坊驻军81189部队的弹药库北墙,桥北接通排水沟,排水沟的两侧是大地。小桥用石条塔成,为涵洞式一孔桥,桥面宽5米,涵洞高、宽均3米,桥北部护桥墙面西端有150X40cm血迹,桥北二米排水沟底部有70X70cm血迹,桥北9米排水沟底偏东处,有沾有血迹的白线手套一只,再向北二米处,有黄围脖一个,又向北三米处,有皮夹克毛大领一个,上面均沾有血迹,桥北50米,排水沟的底处又有沾着血迹的白线手套一只,桥西北25米处大地上,有37.5X46cm长的活口扳子、木棒捶各一个,上面均沾有血迹……。

指挥人李世昌、陈振林、朱良,勘察人赵建英、吴玉田、,彦世昌、吴王田。

审判长又宣布道:“被告人邵建忠你可以自行辩护。”

坐在邵建忠身后的牟德用笔写完后交给邵犯,他声音洪亮十分流畅地说:“一九八八年一月十五日,刘书明找我时并未讲是去抢劫,崔宝纯将被害人带进现场后,我只打被害人一拳,他就跑了,然后我去拉架,将孟庆奇、刘书明及被害人拉开,直到我见到抢钱兜时,才知道是抢劫,此前我一直蒙在鼓里。我到家后,刘书明、崔宝纯给我钱我没收,从此可以看出,我虽然知道是抢劫了,但我还是拒绝收赃款。事后,刘书明到我家送钱,劝我收下,并讲若不收钱,可能崔宝纯会报复,我被迫收下钱,所以我非故意参加犯罪。另外,我态度一直很好,在徐州列车上发生那起伤害案,我有立功表现……”

审判长又宣布说:“请邵建忠的辩护人发表辩护词。”

在辽西地区律师队伍中坐第一把交椅的张子耕出场了,法庭内的旁厅席上人群骚动起来,喊喊嚓嚓地议论开了,在如此多的被告者,都不惜重金请好律师激烈竞争中,邵建中能请到赫赫出名的张子耕律师事务所的“主帅”张子耕出场,为邵建忠辩护,无疑地表明邵氏家族中一是有人二是有钱,人们猜测着大慨邵建忠抢劫来的一万多元钱,请张子耕律师能够了就不错了。殊不知,邵建忠一分钱也没花,其父邵玉华说除家里花一千多元钱外,绝大部分钱都是邵建忠社会上朋友花的,就是鼎鼎出名的张子耕也是邵建忠的朋友给请来的。张子耕果然岀场不凡风度翩翩,迈着沉着的步子举止老练地蹬上讲台,在法庭上邵氏亲朋近友旁听席上的强大阵容中,顿时也精神抖擞起来,连眼仁里都溢岀了光彩,觉得请这样岀名的大律师再多花个万八的也值得,心里有底啊。张子耕往辩护席上一坐,仿佛救世主出现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律师身上,张子耕拿出了辩护词讲稿,为邵建忠辩护道:"

审判长、审判员:我和张磊律师受被害人邵建忠的委托,出庭担任辩护人。通过庭审调查,我们认为本案事实已经清楚,对检察院起诉书指控被告人邵建忠触犯刑法第150条二款构成抢劫犯没有异议。根据刑法有关规定和被告人犯罪情节认罪态度,以及所运用的法律提岀以下辩护意见:

一、 本案是以本案主犯崔宝纯为组织者的多名被吿参加的共同抢劫犯罪,而被告人邵建忠仅仅参加一次,而其犯罪情节是最轻的一个。

二、 被告人邵建忠是被诱骗参加的,是由于本案主犯崔宝纯策划,而邵建忠是被同案人刘书明以找帮打架为名参加的。当案件发生时,被告人还是以为是帮刘书明打架。根据主犯崔宝纯交待,基本上策划抢劫作案时从不先交待,怕的是被诱骗的人产生畏惧心理,所以邵建忠一直认为是帮助打架。因此,从被告人参加抢劫当时并不了解其实际情况,主观上并无抢劫犯罪之故意,被告人在这起案件中,处于次要辅助地位,犯罪情节是较轻的,其主观恶性程度也是较小的。

综上所述,辩护人认为:被告人是在被诱骗情况下参加崔宝纯的抢劫案的犯罪活动,应按刑法第150条和刑法第二十五条关于被诱骗参加的抢劫犯罪,给予从轻处罚,请法庭在评议此案时,给予充分考虑。

辩护人张子耕、张磊。

一九九一年五月十八日。

关心邵建忠命运的人们,都啧啧称赞大律师言简意骇的辩护词,确实一字值千金啊,十分坚信在邵建忠生与死的天平上正摇摆不定的情况下,这辩护词简直是重重的砥砝码,一下子从死亡的边缘上将邵建忠挽救回来,为邵建忠保命争得生存权利,圈定了法律的界线。但许多懂得法律的人们心里明白,律师的水平再高,即或有巧夺天功的辩护能力,也只以能一纸空文的辩护词,并不是决定人犯命运的判决书,法官在下笔写判决书时,从不依据律师的辩护词。乌呼,被许多人崇拜、迷信的律师,在法官面前却显得多么渺小和微乎其微,特别在当今往往权大法的现实生活中,律师的地位和作用就更显得有些可惜了,只能辩护而己,仿佛是一种形式,是法律程序上的一种装饰,尤其是许多律师在为人犯的辩护中形成一种雇用观点,出现了谁花钱为谁卖力气的不正常现象。因此,在法官的内心中渐渐产生了一种不尊重律师意见的偏见。但法官在法庭上从不露声色,看不出破绽,总是按着法律程序一丝不苟地进行。因此,邵建忠辩护人的一阵慷慨阵词之后,宛如给一些人们打了一剂兴奋药,在精神上一阵兴奋之后,又马上忧心忡忡起来,从国家公诉人那不容置否的明朗态度中,邵建忠的命运前途未卜啊,国家公诉人张汝洁在法庭大辩论中,咬金嚼铁地说:“邵建忠并非诱骗参加犯罪,且并不影响定其抢劫罪,怎能按诱骗参加犯罪从轻处罚呢……”

邵建忠的辩护人当即舌剑唇枪地进行迎战,慷慨激昂地说:“邵建忠具备法定的从轻情节,我们不否认被告人犯罪,我们只认为他是被诱骗参加犯罪,即其主观恶性程度不深,而且事后崔、刘又找其犯罪时他并未参加,劝刘也未参加......"

一样的犯罪事实,出现了两种观点,辩护人认为邵建忠被诱骗参加犯罪,国家公诉人认为不是被诱骗参加犯罪,在法庭上辩论的十分激烈,但法官们却表现木然,无论是审判员王力、张建军,还是审判长李学民,以及高富昌院长,丝毫不流露某种倾向性的蛛丝马迹,仿佛是“看山观虎斗,隔河看水流"的局外人。当国家公诉人和辩护双方辩论激烈达到高峰时,审判长却宣布说:“经过临时会议决定,辩论无新观点,就不必答辩了,现在辨论阶段结束,进入最后陈述阶段,谈谈对法庭的意见、要求,以及心理状态,被告人你们可以做最后的陈述了。”

六被告人,只有崔宝纯说得干净利落,他眨动那双阴险狡黠的眼睛,很冷漠地扫了审判台上一眼,在法庭上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没什么可说的。”

其余五被告,向审判长投出乞求的目光,孟庆奇呐呐地说:“第二次以后我是被迫干的呀……”

信兰中心事重重地说:“我以前没犯过罪,我悔罪,我被抓捕以后又有立功表现,希望给我从轻机会,为国家做贡献。”

王福全乞怜地说:“我有立功表现,希望能从轻判决我。”

邵建忠则痛心疾首地说:“我很痛心,我因无知犯了罪,希望由我去唤醒那些失足青年,我态度好,有立功表现,希望从轻处理。”

崔希辉可怜巴巴地说:“希望从轻处罚。”

审判长李学民声音高昂地宣布道:“本法庭经过调査,辩论和最后的陈述等几个阶段,讯问了被告人,核实了与本案有关的证据,听取了辩护人的辩护发言,以及公诉人的意见,本庭在评议此案时将根据本案的事实、情节,公、辩双方意见,及被害人的认罪态度等以综合考虑,评议后交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后,另行宣判。现在宣布休庭,将被告人押回看守所,旁听群众退庭。”

这时,等候在法庭外面的群众蜂拥到法庭的门口,争先恐后的要看一眼被武装警察看押的被告人。孟庆奇的妻子抱着三岁小女孩子堵在门口流着热泪,希望能叫丈夫亲孩子一口,孟庆奇拚命地向张着小手的孩子拥过来,一把被武警拉到警车跟前,孟庆奇可怜巴巴的乞求着说:“能不能叫我抱一下我女儿一下?"

“不行,赶紧上车。"武警坚决地回绝了,赶忙撵走堵在门口被告人的家属。

邵建忠从门口出现了,又有十几个人拥上前去握邵建忠的手,抢说几句话,争看几眼,被武警给隔开了,把邵建忠赶紧塞进囚车中,邵建忠从囚车的小窗子里还在摆手,点头致意,很激动地说:“你们放心吧,我会保重身体的,朋友们,后会有期,希望在人间...”

不知谁手这么快,在邵建忠身上塞了一些钱,被搜了岀来。几百人围在法庭门外,一直目送囚车在拐弯处消失了,才幸幸的的失魂落魄散去。被告人的命运,牵连许多人的心,父母亲朋都跟着牵肠挂肚,公开对六被告人进行开庭审理,似乎使参加旁听的人很失望,到底是怎样结局,却没个结果。一指残匪王那是无疑的死刑,其余五被告人也死刑?特别是邵建忠那众多的亲朋和好朋心里老是划魂儿,邵建忠也能判死刑吗?

"小皇帝"与“小霸王"宣判死刑之后

写字台上堆满着一叠叠案卷,都急待高富昌去阅卷、审批,他是主管刑事案件的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院长,是审判委员会的主要成员,他冷峻严厉的目光从一指残匪首案卷移开之后,点燃了一支香烟一边吸着,一边沉思着,一缕缕烟雾轻轻从眼前飘散着,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李学民、王力、张学军一合议庭三名成员,向主管院长汇报对崔宝纯及其同获审判的初步意见。高富昌深有感触地说:“除崔宝纯外,其他五被告人,都说自己有立功表现,都在法庭陈述要求从轻处罚。一言以蔽之,五被告人都希望别判处死刑,但法律无情,大多数被告人的希望实在渺茫啊。不管怎么说,我们执法的时候,一定要严格执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大功受奖的政策,他们都说立功,我们首先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他们都怎么立的功,算不算立功,有功的怎么判决;没功的怎么判决。”

主管崔宝纯及其同伙案子的法官李学民说道:“五个被告人都说自己有立功表现,其中孟庆奇、信兰忠、王福全三被告都说由于揭发崔宝纯在广州趣园楼杀人案而有立功表现。孟庆奇是在锦州被抓捕之后揭发崔宝纯杀人案的;信兰忠是从云南往锦州押解的列车上揭发崔宝纯杀人案的;王福全是在从北京押解的途中在警车里揭发崔宝纯杀人案的。此三被告人揭发同一杀人案,"但时间不一样,孟庆奇揭发之后,公安人员马上对崔宝纯进行突审,被告供认不讳。事隔一段时间,信、王落网之后揭发崔的趣园楼杀人案时,早已被我公安部门掌握情况,因此就不存在什么立功表现问题,只能算孟庆奇有立功表现。邵建忠自己说,在徐州列车伤害案中他有立功表现,徐州所谓列车伤害案,我们无从查考,又没证实材料,无法说邵建忠有立功表现。再一被告就是崔希辉,他被捕之后,揭发了一盗窃团伙盗窃了国家1000公斤成品铜的罪恶,按崔希辉提供的线索,公安部门迅速抓捕了这个盗窃团伙,崔希辉提供的情况属实,确有立功表现。所以,五个被告人只有孟庆奇、崔希辉算有立功表现,其余三人都不算有立功表现。”

有立功表现就从轻进行惩处,鉴于崔希辉认罪态度好,有立功表现,他获赃款没超过一万元,是匪伙中最少的一个人,法官们一致同意判崔希辉无期徒刑。但研究孟庆奇却让法官们沉默了,每个人脸色庄重威严,一口口地吸着烟,但内心中法律的天平在准确量着孟庆奇的罪恶。孟庆奇是崔宝纯在辽西匪伙的骨干,一名小头目,孟庆奇的家是一指残匪王在锦州的联络点,黑窝子,孟庆奇四次参加抢劫作案,重伤一人,轻伤一人,抢劫人民币二十一万七千余元,获赃款三万八千元,全部挥霍。孟庆奇参加的四起抢劫大案,殃及辽西,影响极坏,抢劫的数额又特别巨大,不处以死刑不足以平民愤。但孟庆奇确有立功表现,应从轻处罚,能轻到哪里呢?大家反复地掂量着,他立功表现的砝码,重重的加在从轻判处的天平一端,但怎么也扳不回死亡的界线,他的罪恶太深重了,他立功表现的能量无法把孟庆奇从死亡的深渊中挽救回来,但孟庆奇确实有强烈的活的欲望,他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立功表现这棵稻草上,他极力把自己打扮成被逼无奈的样子,在法庭上公开的喊冤叫屈地说什么,从第二次以后是被迫的,孟庆奇很猖狂,非常贪婪,就连给崔希辉的一万元赃款他也偷偷贪污一千元,难道也是被迫的吗?

在六名被俘中,有三个人只参加一次抢劫,即祝福全、邵建忠崔希辉,如果崔希辉有立功表现,是从轻处罚的对象被判处无期徒刑,那么邵建忠有前科曾被判刑三年;是个累犯,是个从重处罚的对象,按照法律的界线,从轻是无期,从重该怎么判决呢?六被告人的命运,合议庭的法官们用法律的尺子反复的衡量着,然后再交中法审判委员会讨论通过,拍板定案,一审判决才能出台 。

一九九一年六月十八日,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一庭审判长李学民、审判员王力、代理审判员张学军,躯车前往锦县看守所,向羁押在看守所里的崔宝纯、孟庆奇、信兰忠、王福全、邵建忠、崔希辉六被告人宣读辽宁省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的使命。看守所内森严壁垒,岗哨警戒堪严,六名拖着铁镣带着手铐的抢劫犯,哗啦哗啦被武警战士驱赶着,步步有声地走进刑讯室,站成一排,都面色惨白神情紧张地等待着宣布判决书。崔宝纯神态自若胸有成竹,反正宣判也是死刑,不宣判和宣判对于他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没什么大的思想波动,然而其余五被告人都思想准备不足,皆认为自己有立足功表现。孟庆奇两只小眼睛卡巴卡巴的望着威严正襟的法官,心里想到最终也就是死缓而已,就连参加二次抢劫的信兰忠把幻想也放在无期上,而参加一次抢劫的王福全、邵建忠还洋洋自得的觉得顶多判十八年啊。但他们都打错了算盘,抢劫作案的时候,从来都以侥幸的心情,认为自己干得极其神秘莫测,被捕锒铛入狱后却仍然以侥幸的心情站在人间,想着活在世上的种种可能,宣判开始了还能存在侥幸吗?审判长手执审判书宣读道"

……,上述罪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认定无疑。

査被告人崔宝纯、孟庆奇、信兰忠、王福全、邵建忠,崔希辉无视国法,结伙抢劫财务,其行动均已构成抢劫罪,且数额特别巨大,又致多人伤亡,气焰嚣张,情节特别恶劣,社会危害十分严重,应从严惩处。被告人崔宝纯多次骗取他人钱财,数额巨大,其行为已构成诈骗罪,亦应依法惩处。被告人孟庆奇虽有立功表现,但罪行特别严重,不予考虑。被告人邵建忠系累犯,应从重处罚。本院为加强社会法制,保护公民人身权利和合法财产不受非法侵害,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严厉打击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经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五条二款,第一百五条、第五十三条一款,第二十二条、第六十四条、第六条、第六十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 被告人崔宝纯犯抢劫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終身;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二、 被告人孟庆奇犯劫犯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三、 被告人信兰中犯抢劫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四、 被告人王福全犯抢劫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五、 被告人邵建忠犯抢劫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六、 被告人崔希辉犯抢劫罪,判处无期,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七、 没收作案工具扳手二把,棒捶一支。

如不服本判决,可于接到本判决书之日起十曰内提出上诉状及副本两份,经本院上诉于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

第一刑事审判庭

审判长李学民审判员王力代理审判员张学军

一九九二年六月十八日

几个被告人立刻傻眼了,特别是文盲加法盲的孟庆奇声嘶为遏地嚷道:“我有立功表现啊,你们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我坦白揭发崔宝纯的杀人案有功,为什么还判我死刑啊,我死不瞑目啊。"

六个被告有四个不服判决,即孟庆奇、信兰忠、王福全、邵建忠。审判长李学民是个工作很细的人,每个步骤都井然有条,宣判过节都做上宣判记录,将被告都押下去,逐个传上诉当事人到庭。对立情绪最大的是邵建忠,他拖着铁镣站在法庭上,全身都气愤的抖动了,他从没想到自己被判处死刑,他觉得法律不是无情,而是法官偏激,他认为不是死罪,为什么偏偏判他去死?邵建忠那苍白不服气的面孔,一阵青一阵紫,两耳虽聋但反应却十分灵敏和机警,审判长声音很大的说道:“邵建忠,刚才向你宣读的判决书,听清了?

“听清了。”

李学民两眼盯着“聋被告"大声问道:“上诉不?"

邵建忠气哼哼地说:“上诉。”

李学民然后叫孟娜为邵建忠填写刑事上诉状:

上述人邵建忠,男,26岁,满族,现住锦州市凌河区新治镇。上述人因抢劫一案,不服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于1991年6月14日刑字100号刑事判决,现提出上述,上述请求和理由如下:

1. 我是受骗去的,刘书明是勾我打架去的。

2. 刑国永不是我打的。

3. 我是受威胁情况下分的钱。

上诉人邵建忠签字划押

91年6.18

邵建忠、孟庆奇十信兰忠、王福全都上诉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并请了辩护律师。八天之内,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了刑事裁决书:

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刑事裁决书

……辩护人:张子耕、张磊,系锦州市张子耕律师事务所。上述人孟庆奇上述中提岀有揭发他人犯罪一节属实,但其罪行特别严重,不能从轻处罚。

上述人信兰忠、王福全,上述有揭发他人犯罪一节,经查,信、王二人是在公安机关已掌握有关情况后检举的,也不能从轻处理。

上述人邵建忠系累犯,应从重处罚,其上述提出是被骗参与抢劫及没打被害人一节,经查不实,显系推卸罪责,亦不能从轻处罚。原判根据各上诉人被告人罪行情节,定罪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经本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五十条,第一百五十二条,第五十三条,第二十二条,第六十一条,第六十四条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条(一)项之规定,裁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本裁定为终审判决。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授权高级人民法院核准部分死刑案件的通知》之规定,本裁定即核准抢劫犯崔宝纯、孟庆奇、信兰忠、王福全、邵建忠死刑的裁决。

一九九一年六月二十四日

第一刑事审判庭

审判长李祥武

审判员张春学

代理审判员姜阳

一九九一年六月二十八日

书记员齐国生

七月六日,执行死刑,崔希辉无期。

在裁决书寄岀的同时,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向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发出1991年刑一上字184号函:

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你院报送的崔宝纯、孟庆奇、信兰忠、王福全、邵建忠、崔希辉抢劫诈骗一案,业经我院审理完结。现将刑事裁决书执行死刑命令寄去,请代为宣判和送达,并按执行命令规定执行。执行后,将宣判笔录,送达回执及执行情况速报我院。

附案卷八宗,刑事裁决书三十份,执行命令六份。

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

一九九一年七月二日

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执行死刑命令,

1991年刑一令字202号

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一九八三年九月七日《关于授权高给人民法院核准部分死刑案件的通知》本院已依法核准抢劫犯邵建忠死刑。你院接到执行死刑命令之日起在七日以内,将罪犯邵建忠验明正身,核对犯罪事实无误,讯问有无遗言、信札后,交付执行死刑,并将执行情况报告本院。如果遇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四条、第一百五十七条规定应当停止执行或者暂停执行的情况,即停止执行,并报告本院鉴定。

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

院长张焕文

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六日

锦州地区于一九九一年七月六日,召开公判大会,中心会场设在锦州市体育场,分会场分别设在锦县、北镇、义县、黑山,但各县的死刑犯于七月五日都集中锦州市看守所:待在中心会场宣判之后,押回分会场去执行处决。七月五日下午,锦县公安局新赴任的局长史大泉,带着全赴武装的警察,雄纠纠地押送着囚车,向锦州市风驰电闪地开去,六台红光闪耀的警灯,一齐发岀嗷嗷叫的警笛怪声,引起了沿途锦县人的警觉,人们都奔走相告,明天把崔小子和他的棒子手枪毙,咱锦县一带就该安定了,去了每个人的一块大心病。

囚车里坐着七个罪犯,除崔希辉是无期徒刑外,其余六人均是死刑犯,一个大字不识的“三干巴”孟庆奇一坐进囚车中,就像进了坟墓似的,他实在不愿意去死啊,嘴里不停地嘟嘟哝哝地嚷着:“我为什么立功了还判我死刑,xxx竟骗人啊!”

“xxx的政策不是坦白从宽,而是坦白从严,抗拒从宽。”信兰忠也随声附和地说,他认为法院不该判他死刑,但严法无情,他死的前夕带着对xxx的愤懑与仇恨,坐在囚车里发发牢骚,发出他最后的哀鸣。坐在信兰忠身边的是王福全啧啧地说:

“孟庆奇、信兰忠你们要比起我来,还不算冤,孟庆奇你抢劫四次,信兰忠你抢劫二次。我只一次,还有立功表现,把我判处死刑真不合理啊,我死的冤枉啊。”

“我有立功表现,应该判我死缓。”孟庆奇继续喋喋不休反复无常地叨咕着,“坦白为什么要从严啊……”

崔宝纯坐在囚车的最里边,他冷冷的咧了咧略为歪的嘴,两只凶狠狡黠的眼睛横眉立目的仍然是一派匪王的威风,他盛气凌人咄咄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立功,就是所谓揭发我趣园楼杀人案,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叛徒,忘图以出卖我为资本,所谓立功表现,作为苟且偷生的条件,和xxx讨价还价,你太卑鄙了。想当初我瞎了眼,认错了人,不然我一刀宰了你死在异地他乡,何必今天喊冤叫屈呢?孟庆奇我明白地告诉你,你揭发我不算立功,你揭发我趣园楼杀人案,我被判死刑,你不揭发我趣园楼杀人案还是死刑,有啥功可立的呢?你揭发我一个案子没有功劳,你真正有功劳是你贪污一千元钱,我叫你给崔希辉一万元,你偷偷却贪污一千,这功劳多大啊!大家从判决中看出,这次法院有个线,抢劫得赃款一万元以上,一律判死刑,一万元以下的不判死刑,崔希辉得九千元赃款,所以判无期,崔希辉这条命,是由于你孟庆奇贪污一千元才幸免的。这才是你真正的功啊!”

几个死刑犯这才恍然大悟,王福全迷惑不解地说:“唉,唉,法院要早有一万元以上枪毙,一万元以下不枪毙的界线,我还鬼迷心窍想立功干啥,法律上也没有这一条啊。”

“你们这群蠢驴,连这点道理都分析判断不出来真是鬼迷心窍。”崔宝纯仍然教育他的匪徒说,“这是法院内部掌握的线,能公开往外说吗?所以,邵建忠你也不用强调被骗参加呀,我没打刑国永啊,只要你分一万元赃款以上,就判处死刑,你埋怨法官无情没有用,你请什么样的好律师也不好使,上诉更是无济于事,即然咱们掉脚了,就认命了,天灭我也,想当年咱们滴血为盟曾发誓说,结为弟兄,有福同享有罪同受,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天弟兄们跟我一同去死,不要互相埋怨,恨谁也没用,明天押赴刑场要精神点的,我们要死得起,挺胸抬头去死,过三十年后,我们仍然是一条硬汉子…”

这群匪伙自从押进锦县看守所之后,一年多没互相在一块唠嗑,这次在死亡的路上被枪决之前,给他们个聚在一块的机会,这牢骚满腹的孟庆奇以及信兰忠被匪首一顿严厉的舌枪唇剑给训服了,不再吭声了,一肚子委屈的邵建忠也忽然明白过来了,还有一夜的时间,就要押赴刑场被枪毙了,要珍惜人生的最后十几个小时啊。

这天晚上,崔宝纯这伙罪犯都被羁押在锦州市看守所地下狱间中,关在铁门里,被武警看管着。崔宝纯在临死前,仍然对其手下的匪伙进行训话,见邵建忠扶着铁门而立,无限忧伤的样子,说道:“邵建忠你的歌唱的挺美,我很久没听你唱歌了,临死前给我们唱首歌吧。”

聪明的邵建忠知道自己是个失去自由的人向铁牢外的武警战士请求道:“看守警,我明天就将被处决了,今晩上能否叫我唱首歌呢,在人生最后一次唱唱我喜欢的流行歌曲。”

真是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守警见他诚恳,同情地:点点头,说道:“要小点声,不要影响别人。”

邵建中一边流着泪想着亲人,一边唱着爱的奉献。发自一个死刑犯临死前的内心,他声音低低的哼着:

这是心的呼唤,

这是爱的奉献,

这是人间的春风,

这是生命的源泉。

再没有新的沙漠,

再没有爱的荒原,

死神也望而却步,

幸福之花处处开遍。

啊,只要人人都奉献岀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邵建忠手扶牢门的铁锁,边唱边刷刷流泪,他唱的也许太动情,也许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他无限留恋这美好人间。

他也无限悔恨自己,为什么年纪轻轻却踏上一条死亡的道路呢?他回眸弥望了一下同伙,明天他们将在锦州市公判大会上,在几十万人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人民的审判,公布他们的罪恶,然后押赴刑场,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枪声,他们就将在人间消失了,抢劫犯、诈骗犯、盗窃犯、杀人犯一批批被处决,一颗颗冷酷无情的心,凶恶残忍的心,奸诈狡猾的心,欺骗说谎的心都逐步消灭了,人间再没有新的沙漠,再没有爱的荒原。人人都做爱的奉献,人间将变得多么美好啊。他明天就押赴刑场了,再也看不到这美好人间了,想到这里他两手撕着自己的胸膛,声嘶力竭地响喊着:“我为什么要犯罪啊,我才27岁啊,为什么要判处死刑呀?",邵建忠瞪着惊骇的眼睛,泪水泉涌般流淌着,他伫立在人间的地狱里,在临刑的前夜,他忽然感悟着他人生的教训,他死在讲义气上啊,只要哥们有事,就两肋插刀,不问其什么事。崔宝纯派刘书明去找邵建忠,明明去抢劫,当棒子手,刘书明却谎称帮他去打架,然而邵四就在所不辞了,拔刀相助,误入岐途,则成了绑匪,给他分得一万多元赃款,葬送了他的青春,这死的教训。临死前才有所感悟,悔之晚矣呀?时间到哪去买后悔药?

邵建忠他啥也不想了,一个劲儿唱歌,他本来很早就失去母亲了,他却瞪着两眼就像神经病患者似的,一个劲儿唱着:

再见吧,妈妈,

别难过,别悲伤,

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这不平静的一夜,一指残匪王也两眼睁睁一宿没合眼,邵建忠的“再见吧,妈妈”深深触动了崔宝纯的侧隐之心,他一晃离家十年了,他十分怀恋故乡康屯,更想念他的父母,他被押在锦县看守所一年多的期间,父母并没有去狱里探望他,明天押赴刑场时,他还能见着生身父母的面吗?

此刻,沉沉的夜幕笼罩着寂静的康屯,在驿马坊小溪流经康屯的边岸,悲风在郁郁苍苍的树梢上发出凄楚的哀音,崔家破败不堪的房舍内,亮着暗淡的灯光。想念儿子想傻了的崔宝纯之母,瘫痪地躺在炕里,两手一个劲儿啪啪拍着炕沿,口齿含混不清的叨念着:“崔小子,你怎么不回家看看妈来呀!”

崔福贵坐在炕沿边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着,崔小子还能回家吗?他明天就押赴刑场枪毙了。

枪毙崔宝纯的消息,是白天法院来人告诉崔福贵的,法院的工作人员是来通知取崔宝纯的骨灰盒,崔福贵的脑袋一摇三晃,啥也不要,儿子都毙了,还要骨灰盒干啥?村里有人劝崔福贵,不管咋死的还是把崔小子骨灰盒接回来好,在张作霖坟附近找个地方一埋,生前崇拜张作霖一回也是崔家的鬼呀。崔福贵恨的咬牙切齿地说:“这现世暴学啥不行,非学张作霖当胡子干啥,命搭进去了,还落个抢劫杀人犯罪名。张作霖是东北王,是清政府的海陆空大元帅,人家张作霖坟前的碑,是清朝皇帝给立的,人家死后世世代代也荣光耀祖啊,可崔小子算什么东西,被xxx给枪毙了,连父亲都跟着丢脸,这混帐,混帐,鬼迷心窍学张作霖干啥?……"

殊不知,这崔小子学张作霖,都是崔惯成的啊。子不教,父之过。

一九六零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崔家的“小皇帝”呱呱落生了,康屯赫赫出名的“第三书记”四十岁而得子,喜上眉稍,对崔小子视若金疙瘩,捧若明珠,崔家突然出现“一颗小太阳”,把老两口子欢喜得瞧着崔小子眼仁都乐,真是黄鼠狼骑兔子一乐颠了。时值困难时期,谁家都困难,但崔福贵家不困难,“第三书记”大有油水可捞,所谓第三书记,就是康屯大队通讯员,群众都说崔瘸子是神瘸子,鬼得很,在困难时期“第三书记”有两个美差,一是给大队敬老院做饭,二是上边干部到大队,崔瘸子给做饭,这样他就有条件往家带粮食。瘸子缝个大挎兜子,每天都往家带个三斤四斤的谁都不理乎,公家仓库的粮食也看不出少多少,就是差点也都以为耗子给糟塌了,谁能拿第三书记当耗子?但日久天长崔瘸子家发了,一年卖四口大肥猪,一年卖几千斤粮食,当时没提万元户的时候,群众都说崔瘸子是万元户了,银行里有存款。在当时像崔瘸子往家带粮食,并不是丑闻,而是一种时尚,由于大队干部搂,小队干部偷,社员下地缝个大挎兜,把公社整垮台了。当时是一等人当书记,子女有出息;二等人是队长,高粮大豆往家扛;三等人办外交,吃吃喝喝都报销;四等人赶大车,拿着马料换酒喝。但康屯这四等人,在那个时候却都没整过崔瘸子,这“第三书记”却成了康屯的首富了。

崔小子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在困难时期没挨过饿,由于营养的精良,精明的崔瘸子不倦的悔人家教,潜移默化的影响,崔小子从小就聪明伶俐,鬼头鬼脑有点像“第三书记”,其父一腿残,其子一指残,崔家父子在康屯都是人中“棍儿”。由于张作霖的坟埋在康屯附近,人们经常讲起张作霖的故事,崔小子八九岁就十分崇拜张作霖,他腰中总别木头手枪,手里拿把木头刀,动不动把崔瘸子按在炕上当马骑,一边打着瘸父亲一边呼喊着:“我就是张统领张小个子,往前冲啊!”

母亲看儿子把瘸爸爸累得满头大汗的在地下爬,逗的嘿嘿直乐,说:“我儿子将来真的变成了张作霖,成了大元帅,我们全家就借光了……”

母亲的鼓励,父亲的支持,为崔宝纯后来以匪为业,以抢劫为生,走出家门誓当抢劫专业户,效仿张作霖埋下了一颗深深的种子。崔瘸子为了他的“小皇帝”,竟利令智昏,险些脑袋没被砍掉,拣一条命啊。

那是一九七五年深秋,石山公社各大队社员集中到大中公社四海市搞农田建设修河堤,康屯大队谢元章主任及康书记决定买十花冰镇大带鱼,去慰问修河堤的社员,临走时给敬老院扔下十条,告诉崔福贵说:“把这十条鱼用盐淹上,给敬老院的老人吃。”崔瘸子眉开眼笑,将鱼收拾干净,剁成段,然后用盐压好,眼珠一转儿,嘿嘿乐出了声,心里想到:“这回我那崔小子又有好菜吃了……”

崔瘸子在大队或敬老院做啥好吃的,都用饭盒给他的“小皇帝”带回一饭盒,吃鸡时将鸡头、鸡腿给敬老院的人去吃,鸡胸部、鸡大腿肉都偷偷带回家去;吃鱼将鱼头、鱼尾给敬老院人吃,把中间段肉厚的都留给他的崔小子吃,吃肉时将骨头叫那些没牙人去啃,那肉崔瘸子带走,在70年代吃的太困难的情况下,改善一顿生活太不易了,但崔瘸子克扣敬老院老人引起了敬老院的强烈不满,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康屯敬老院有个叫康治信的老人,此人很倔,性格古怪,又好打抱不平,总想讨个公道,他对崔瘸子克扣老人的恶习,十分气愤,决心把他杀死,替敬老院的人出出恶气。这天中午准备煎鱼,崔瘸子又把大饭盒带到了敬老院,康治信立刻气到嗓眼子了,但他一声没知,扛把铁锹就出去了,康治信决定将崔瘸子杀死后,自己一死了之。他在地里先给自己挖一个坟墓,然后自己躺进去试试,他个子高大坟墓必须挖得宽绰一些,直到自己满意了,他打着锹又厥达厥达的走到生产队,掏岀腰里一生中仅有的存款120元,交到会计手,说道:“我死了,大家抬我出去,给买口猪吃……”

中午时,康治信回到敬老院,一阵鱼的香味飘溢出来,他到厨房里一看鱼都煎好了,仍然是外甥打灯笼—照旧,鱼头、鱼尾剩下了,中间肉厚的鱼段叫崔瘸子装了一饭盒,准备带回家喂他的“小皇帝”。康治信这位75岁的老人立刻怒发冲冠,他操起菜刀,一把将崔瘸子脑袋按在锅台上,然后一阵鸡啄火似的乱砍,帽子砍漏了,脑袋砍得开了花,血喷涌了一锅台。崔瘸子拼命的鬼哭狼嚎地喊救命,由于刀老人老崔瘸子没被砍死,崔瘸子抬到医院得救了。

从此,崔瘸子结束了“第三书记"的生涯,呆在了家里养伤,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小皇帝”身上,崔小子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这一指残远远超过一腿残了,使其父望尘莫及了,不是缝大挎兜子、往家带粮食,而是撬开生产队的仓库往家盗粮食,不是拿饭盒往家拿鱼块、鸡段,而是往家偷猪崽子、扛生产队的化肥。崔小子胆子大得很,也鬼得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崔宝纯以盗窃犯被抓捕六个月放岀后,回到家里越发横行霸道起来,’“小皇帝”成为家庭暴君了,啥事都一手遮天。农村刚时兴好自行车子,崔宝纯就骑名牌,三天一换立凤、五天一买永久;开始有摩托车了,他就买台大幸福成天到处突突去;收录机开始露面了,崔宝纯就拎台进口三洋牌,村里村外走,口唱京韵大鼓,一派公子哥的打扮,以后又买台照像机,走村串店见着姑娘长的好看,照像不要钱。崔瘸子家虽然那些年生活比较宽裕,但过日子却十分俭朴,一年连块豆腐都舍不得吃,一分钱掰开两瓣花,但“小皇帝”却要啥买啥,说要星星,不去摘月亮,崔小子嫌家里的饭不好吃,天天去下饭店。崔小子衣服穿个三五天往下一脱买新的,旧衣服他姐姐崔小华拣着穿,一个农村普通家庭,挣多少钱也不够崔小子如此挥霍。崔瘸子在公社年代,靠一挎兜一挎兜积攒点粮食,靠一瓢食一瓢食喂几口猪,积蓄点钱,叫崔家“小皇帝”二三年就花个差不多了,还有几千元钱,崔瘸子一见形势不妙,赶紧存进信用社里,把存折塞进肋头骨里去,不让崔小子猫着边儿。但崔小子鬼得很,父亲的一切秘密怎么也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崔宝纯略施小计,在信用社存上5元钱,然后自己在5的后面填上三个0就变成五千元存款了,交给父亲慌称这挣的钱,目前取不岀来,将父亲存放的二千元骗了岀来,离开了家去当“张作霖"去了……。

七月五日这一夜,崔宝纯、邵建忠等一些死刑犯谁也没睡,特别是邵建忠唱了一夜的歌。七月六日早晨,牢门被打开了,执行法官李学民带着书记员康迎健到锦州市看守所对死刑犯进行验明正身。李学民坐在审讯室内,传死刑犯邵建忠到庭,审判长望了一眼邵建忠,很显然一夜之间对立情绪消失了,态度也变得好了,说话也柔和诚实得多了,简直判若两人,对法官也格外和气和敬重。审判长叹了一口气,微微笑了,终于被这些死刑犯理解了,工作实在不易啊。李学民自接案一年多来,十分辛苦,到盖县熊岳去查证,坐着火车连夜返回;到河北省去查证,坐着212吉普车冒雨工作日夜兼程;到广州去查证,坐飞机马上返回,连越秀公园都没来得及去一趟,终于把所有案件都查清了,该判死刑的验明正身后,就交执法部门押赴刑场,案子结束了。李学民核实完年龄、身份、民族、住址之后,又继续问道:“邵建忠,你犯了什么罪?”

邵建忠也不说被骗参加,也不谈去帮打架,更不交待如何被威逼的情况收的赃款,心平气和地说道:“我犯了抢劫罪,1988年1月在石山驻军附近抢劫人民币五万一千元,我获赃款一万一千五百元。”

李学民按着上级法院的要求,又继续问道:"有没有遗言,信札?

邵建中叹了一口气,深沉地说:“对我家转达:我没脸说啥了,我对我父亲没有尽到孝道。债权债务,我对象能知道,没有信件。”

十几辆拉着判刑的罪犯,以及公安干警的警车,缓缓地从看守所里开岀来,浩浩荡荡,声势十分巨大,锦州市简直是倾城而岀,参加公判大会。这时,公安人员发现有十几台白色轿车,神秘莫测的悄悄向中心会场集结,车里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女,指挥人员立刻部署架着机枪的武装警察加强警戒,以防不测,难道枪毙一指残匪王崔宝纯、铁北小霸王邵四,还能出现抢劫法场的重大事件?

大送葬的灾难

宣判大会8点召开,锦州市看守所7点30分就忙开了,十几个武装警察全神贯注警戒,守护着看守所大门,一台接一台写着号码的汽车陆续驶进看守所院内,按顺序排好。第一号车是拉死刑犯崔宝纯的车,将崔宝纯从地下刑讯室内验明正身后提了出来,身上挂着抢劫犯大牌子崔宝纯,在名子上浓重鲜明划上红叉,表示被法律判处死刑代号,两名威武英俊的武警紧贴身的看押着他,脚镣已砸开摘掉了,却仍然绑着八号铁线;脚脖子上系一块白布条写上号,那是被枪毙后送往火化场取骨灰的标号,两手仍然扣着,叫他站在汽车最前端铁梁上,准备游街示众,参加公判大会,然后押赴刑场处决,在户藉中把崔宝纯勾掉。一指残匪王就要押赴刑场,此刻他犯罪心理是什么状态?崔宝纯能否在临刑前感悟点教训,受益于活着的人们。

崔宝纯是嘴里叨着一支香烟从看守所里被押送出来的,这支烟是在验明正身时从法官要的,他说一夜未合眼了,要支烟提提神,法官答应了抢劫犯的请求,在他行将处决前给他一支烟抽,他高兴了,走上汽车时发现穿着一身警服的本文作家站在汽车下,手里握着微型收录机,后边跟着一名律师郑登宁胸前挂一台照像机,他先是一怔,然后咧咧嘴,说道:“你昨晩上怎么没来呀?咱们可以谈一夜,我在锦县看守所里没和你谈完的事情,都能谈清楚的,可是现在时间不多了,咋谈呀?"

一指残”被押赴刑场。

进入看守所院内釆访的本文作家,经过有关部门允许,开始和匪王对话了,作家说道:“我在锦县看守所内,就曾多次和你说过,你是个很聪明机警的人,又有一定的组织能力和指挥才能,可惜你步入了邪恶犯罪之路。假如你把你的聪明和才志用在学业上,你很可能被国家重点大学所录取,现在你应该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工程师了;假如把你的聪明和才志用在商行上,现在你很可能是一个财源茂盛的企业家、大腕人物了;假如你在部队里,现在很可能成了一名年轻的指挥官,假如你在公安队伍里,很可能会成为很有侦破能力的刑侦局长了。三百六十行,你选择哪行,都可能当'状元,,你为什么要步入以匪为业呢?这是一条通向死亡之路,在临去刑场前你有何感受,不觉得后悔吗?”

崔宝纯咧开了略为有些歪的嘴,冷漠地笑了笑,说:“人各有志啊,我从十几岁开始就选定了张作霖以匪为业这条路,从事抢劫的生涯。现在不都提倡专业户吗,种粮专业户、养猪专业户、汽车专业户……,我看那个专业都比不上抢劫专业户来钱快,发家快,当然也包括死的快。从事抢劫这行历经十年,山珍海味吃全了,全国名山名水也溜达到了,死了没啥悔可后的。要说后悔吗,我不该回到锦州来,我做案的时候从没被公安人员抓住过,在锦州已经做五起抢劫案,成功率已经是百分之百了,我心里清楚的,再回来必然是个陷井,可我鬼迷心窍非回来往陷井里跳,这是命中注定,天灭我也,死了不足可惜。”

“崔宝纯你想错了,不仅锦州为你布下陷井,就是全国各处都给你布下了陷井,掘下了坟墓。”作家驳斥地说,“问题是你选择这条以匪为业的路错了,从中国到世界,从现在到各个朝代,那个社会不严厉打击和制裁抢劫犯?那个国家给抢劫、杀人开绿灯?当胡子、做捧子手,历朝各代都抓住就砍头,今天你死到临头还没认识路走错,实在遗憾。现在,全国有成千上万聪明的儿童,他们都是智商很高的'小皇帝'、'小太阳',家长怎样影响他们,怎样教育他们,怎样引导他们,应该从你怎样成为一指残匪王的罪之路,到被枪毙终了,总结一条千万不能再出现崔宝纯的教训,你就是那些聪明儿童的反面教员,谁学崔宝纯就等于毁灭自己,你难道还没这个感受吗?"

“我不这样看。"崔宝纯却阵阵有词侃谈起来,“张作霖就是绿林出身以匪为业,逐步发展成实力雄厚奉系军阀,成了蜚声于世的东北王,海陆空大元帅,张作霖踏出了一条成功之路。我也清楚时代不同了,走张作霖之路太艰难了,但我不奢望当个奉系军阀,也不做海路空大元帅的梦,走张作霖之路,当一个抢劫专业户就行,积累个千八百万元资金,然后移到国外定居,再过些年以侨民身份回国,投资兴办企业,也会成为一个爱国者,国人也会刮目相看,这条路很容易实现啊。”

“你这是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梦。”作家手执微型收录机录下了匪王狂妄的梦想,然后用鼻子哼了一声,坚定不移地说道,“如果你的梦想能实现的话,抢劫专业户就得发营业执照了。”

崔宝纯爽朗的哈哈的大笑起来,也很幽默风趣地说:“我失败最关键的一条,就是没给我发抢劫专业户的营业执照啊。”

“只有一个地方办这样的执照,那就是阴朝地府,阎王爷主管这摊业务。”

崔宝纯见汽车要动了,马上说道:“再见吧,我马上就去见阎王爷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办一个抢劫专业户的营业执照,在阳世间未尽的事业,我死后在阴间去完成……”

还有阴间吗?还能见着阎王爷吗?缓缓开动的汽车,拉着死刑犯,载着崔宝纯虚无飘渺的梦幻,驰向宣判中心会场,路边挤满了围观的群众,都开心地目送着名噪全国的一指残匪王,向体育场方向而去,那里是最后宣判他死刑的地方。崔宝纯挺着腰板,两眼从人群中搜寻他熟悉的人,他多么希望能见到他的毛丽娟,他更巴望能见到他的“五姨太"李兰,他第一次在广州被捕时,是李兰把他从看守所里营救岀来,这次还能岀现奇迹吗?崔宝纯嘴说不怕死,故意装出一副神情自若扬眉吐气的潇洒风度,实际上他一想到死,在刑场上被枪毙的情形,他连心都害怕的颤抖,但他咬着牙坚持着,强装出一副微笑的面孔,给人们留下一个外强中干的假像,他努力地维持着一个匪王临死时的尊严,在十几万人众目睽睽之下,保持着与众不同的阴险毒辣猖狂的强盗形象。

锦州市宣判大会结束后,七个死刑犯又拉回锦县分会场进行游街示众,在十多万群众大会上,宣读了崔宝纯及其一伙匪徒的罪恶,然后押赴刑场。群众潮水般涌向刑场,刑场选在滔滔大凌河岸边的一片树林子里。

公安干警和武警严格的守护着刑场,这是个半弧形河岸树林中刑场,几座荒草萋萋的孤坟下,又挖了七个浅浅的土坑,由西向东顺河流方向一字排开,这便是枪毙抢劫、杀人犯崔宝纯一伙人的地方,几万人围在刑场外,要亲眼看一下抢劫专业户的末日。执法队的面包警车早早等待在刑场的树林中,一个个精神抖擞握着自动步枪,脸带白口罩威风凛凛的武警站在警车前等待着命令,刑场总指挥陈振林手拿步话机进行指挥。这时拉死刑犯的汽车缓缓走进刑场,第一台拉着崔宝纯,第二台是孟庆奇、第三台信兰忠、第四台王福全、第五台是邵建忠,第六是……,汽车距枪毙人的坑大约十米左右,崔宝纯自己从汽车上跳了下来,见采访他的作家站在刑场里的土坑跟前,他举起那带手铐的九指,微微点了点头,深有感触地说:“你真是一个很讲信义的人,一直陪我到刑场,你是把我的心都了解透了的人,我临死之前你还想叫我谈点啥呢?”

“我希望你临死之前,讲几句真心话。你说到死也不后悔,xxx不给抢劫专业户发营业执照,到阎王爷那领,这是你真心话吗?”

崔宝纯惨淡地笑笑,说:“我才二十九岁这么年轻就被判处死刑,不后悔是假的,但人间买不到后悔药,只好带着我一生的悔恨死去。”

“什么是你一生最大的悔恨?”

崔宝纯毫不含糊地脱口而出:“张作霖真是一个伟大的人,他踏岀了一条成功之路啊,可惜我没研究透。这是一生最大的悔恨,我今生以张作霖为榜样却以死而告终,假如还有来生的话,我仍做抢劫专业户的末日。”

崔宝纯说完之后,就跪在土坑前,执法队站成一排,枪嘴子紧紧贴进七个死刑犯的后胸勺,几万人的围观群众只见指挥者把小红旗往下一摆,一阵惊天动地的怦怦枪声,一指残匪王及其同伙纷纷倒进土坑里,脑浆喷洒在草地上鲜血直流,抢劫专业户的末日,是七具直挺挺的躺在坟地上的僵尸……。

匪王死了,亲属没人看他,家人没人收尸,就连骨灰盒也没人问津,悲凉而凄惨。这也许是匪王活着的时候,疯狂残忍的报应。但匪王手下的干将,“铁北小霸王"却另一番气派非凡的场面。

押送邵四进入刑场的时候,几十个帮兄弟围前扑后的追赶、流泪,从拥挤的人群里突然岀现了带墨镜的黑明,向邵四招了招手,点了点头一闪在人群消失了。“黑明"即邵建忠的同案犯刘书明。黑明负罪在逃期间竟敢回到锦州不顾性命的危险,敢在人群中露面冒死为邵四送行,以示哥们够意思,他们之间确实生死之交割头不换啊。锦州这伙棒匪被抓之时,刘书明逃跑了,但他始终没跑远,一直在锦州附近躲藏着,刘书明的家里知道,刘书明一伙帮兄弟知道,但谁都守口如瓶,哥们够意思。使黑明近二年竟安全无恙。“铁北小霸王”死于哥们够意思中,刘书明也必在哥们够意思中死亡。

邵四被枪毙后,黑明在人群中无影无踪了,公安部门将七具尸体送进了锦县火葬场,邵四的三个哥嫂及小侄,还有邵四一伙亲如手足的盟兄弟,乘坐一辆面包车和四台出租轿国,又将邵建忠的骨灰接回了锦州,车停在邵四父亲的居宅楼下。邵四生前的几个朋友一齐上楼恳切要求邵四的父亲邵玉华,将邵四的骨灰盒在家停放三天,邵玉华执意送到火化场去,一帮小哥们跪在邵父跟前,声声哀地恳求道:“你的四头死了,我们这几个弟兄都是你的儿了,你已经三年没让四头回家了,他死一回你就留四头骨灰盒在家放三天吧!”

沉浸在无限悲伤里的邵玉华,望着四头(乳名)生前的这帮弟兄,满含着泪水,打了一个唉声,摆了摆手,终于同意说:“把骨灰盒就在家停三天吧。”

于是邵家三兄弟以及这帮子朋友紧锣密鼓楼上楼下的张罗开了,搭灵棚的篷布借来了,脚手杆了拉来了,邵建忠放大的遗像洗出来了,一幅巨大的黑色挽联挂了出来了,上联是“天国仙凤与世长存”,下联是“地府灵光万古流芳”,横批“邵建忠千古”几个醒目大字,高悬在灵棚上。灵棚就搭在邵玉华的楼下,在灵棚内邵建忠遗像两边是其父邵玉华亲自编写的楹联,左边是“受尽人间千般苦",右边是“含笑风中入九泉",横批“匆匆忙忙”。四十多个花圈将楼下很窄的过道堵得严严的。夜幕降临,灵棚内,香烟缭绕,烧纸的火光映天,哀乐声声,哭声不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楼头停放着轿车、面包车、三轮车,为一个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死刑犯举行盛大的悼念活动整整进行三天。

7月8日清明,大送殡开始了,参加葬礼的都带上了小白花,每台送殡的车都挂上大白花,为邵建忠送殡的都按通知精神青一色的乳白色轿车,浩浩荡荡三十余台,还有六台装花圈的面包车,送葬的队伍声势浩大的绕过康宁派出所,有人从面包车窗故意探出头来,一把把冲派出所的院子扔纸钱,并怪声怪气挑衅般嚷道:“你们收下这送给阴间鬼花的纸钱吧,省得你们到处去抓钱……”

沿途两边群众望着缓缓而行长长的送殡的车队,都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了,锦州市“铁北小霸王"被枪毙了,还闹这么规模巨大的声势,这不分明向政府进行示威呢吗?送殡的车队在锦州郊外西北方向峰峦起伏的帽儿山脚下停下来,将邵建忠的骨灰盒埋在了老虎沟西坡的上的向阳之地,坟前竖起一块邵建忠之墓的青石碑,一些男女围在邵建忠坟前撕心地嚎啕泪光闪闪。花圈熊熊燃烧起来,黑烟滚滚弥漫晴空,老虎沟内一刹间变得乌烟瘴气。

在这送葬的队伍里,一个神秘人物突然又出现在老虎沟他就是黑明。当人们要下山的时候黑明带个大墨镜心情沉重一步步走到邵建忠的坟前,挥锹挖土又填了填坟,然后坐在邵建忠坟前久久的缄默不语,兔死狐悲的垂泪了。这无声地默默行动,冒着被公安人员抓捕的危险,到邵建忠坟前以示忏悔赔罪,对不起朋友,冒死也要够哥们意思。如果没有刘书明勾引邵建忠谎称打架,邵建忠怎能一步陷进灭亡的泥潭不能自拔呢。黑明负罪在逃,他能逃到哪里呢?躲过初一,还能躲不过十五吗?他心里清清楚楚,邵建忠之死,就是前车之鉴,他还能苟且偷生几日,狗涎残喘几时?这时,从山下纷纷传来消息,公安人员在半路上开始设卡堵截抓人了,山上山下顿时乱了营,纷纷四处逃遁,一场大祸临头,大送葬带来一场大灾难。

由于为死刑犯举丧,邵家人都被抓了起来,在凌河区公安分局办公室楼内,公安人员白国强对邵家人进行询问开始了,站在公安人员对面的是邵XX,铁路大修段的党员,是个很精明的国家干部,大专文凭的人。

白国强问道:“邵建忠和你什么关系?"

邵XX说道:“邵建忠是我四弟弟,我是他哥。”

邵建忠枪毙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7月5日晚上7点多钟。

谁通知你的或告诉你的? ’

:是医生买衣服告诉我的。

洪生是干什么的?

:做买卖的。

你和洪生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关系,他是我弟弟的朋友。

洪生7月5日晚怎么向你说你弟弟的事?

:那天晚上,洪生在我们住的那方墙外的老邵家,我妻子听到了,一见是洪生他们就叫从大门进院了,洪生问我枪毙老四知道不知道,我说不知道,问我衣服给买没给买,我也不知道,洪生问我知道不知道我家老三媳妇那住,说给四头买衣服是老三媳妇答应的,叫我领他们找老三媳妇。于是我带路,到老三媳妇的娘家。

洪生他们来几个人?

“就他们家三口人来的。

找到你三弟怎么说的?

:我说给四头买衣服知道不?老三说知道。我说知道怎么不买呢?明天四头枪毙了你知道不,他说知道但不知那天。我告诉他们赶紧去买吧,然后我们就走了。

你们和洪生走后,又到哪里去了?

:去广厦百货大楼买衣服。

衣服都是谁买的?

:衬衣是老三他们买的,裤头、鞋子、衬裤是我们买的……

你们买完衣服又到哪去了?

:到北山看守所送衣服。

从北山看守所回来,你去哪了?

:回来后我们就分手了,晚九点多钟了,我赶忙到单位找领导去借车,准备第二天去取骨灰盒,车借妥之后就回我爸家了。

在你爸家,怎么研究的关于你弟弟丧事?

:我问我爸爸,明天老四骨灰是送锦州火葬厂,还是怎么的。

他是怎么说的?

:他也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说一句话,再说吧。我问我爸,明天跟谁去,我爸说,都去。我不叫我爸爸去,他说明天早上再看吧。

那天晚上都谁在你们家?

:就我们一家人,哥三个,姻姓三个。

7月6日,你都干什么了?

:6:30分我们全家到列车段门口等汽车,司机来后拉我们到北山看守所,就在北山看守所门口等着刑车出来,我们全家看一眼,然后去体育场,中途将我爸爸送回班上,到体育场把门的不让进,我们就在外面等着,老三媳妇、老二媳妇进去了,她们跟开会的人们要的票。

跟谁要的?

:不认识。

开完宣判会后,你们去哪了?

:去锦县

你们的车是在刑车前面,还是后面?

:在后面。在锦县宣判大会期间,我们又亲眼看看老四。

锦县宣判会结束后,你们去哪了?

:去刑场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刑场地点?

:是打听锦县参加会的群众,他们说在金城大凌河岸边不远。我们把车停在刑场叉路边上,然后向刑场走,赶到刑场处人已经枪毙完了,没看着。

刑场回来后,你们开车去哪了?

:去火葬场取骨灰盒,除了我们家坐的一台面包之外,还有几台出租车,都是老四生前的朋友。

将骨灰盒送到哪去,是谁决定的?

:我们将骨灰盒拿到面包车内,我问二个弟弟说,咱是直接送到火葬场,还是先到家?他们哥俩的意见,先到家,问问老爷子再说。到我父亲家的楼下,我当时没下车,因为我不同意将骨灰盒放在家里,想停一会儿争求一下老爷子意见送火葬场去算了,这时坐轿车的那些人下车了,站在我们面包车跟前,说咋的?到家还不叫进屋咋的,你们不办我们办,怕花钱咋的?

这些话是谁说的?

:大个子说的。

还谁说了?

:那些我不认识。

大个子你认识吗?

:过去不认识,现在认识,不知叫啥名。这些人说完之后都上楼了,不一会儿我弟弟从楼上下来说,先把骨灰盒从车上拿下来,我上楼去问老爷子把骨灰盒拿下去怎办?我爸就说先拿楼上来,放屋呆两天,送农村埋葬。我到楼下去取骨灰盒,有人说被枪毙死的拿屋去不好,有人张罗搭灵棚……

灵棚都谁张罗搭的,杆子、蓬布是谁张罗借来的?

:灵棚谁主张搭我不知道,杆子是谁借的我也不知道,我去张罗借蓬布去了。

你从哪借来的蓬布?

:我们单位。

灵棚内的挽联“受尽人间千般苦,含笑风声入九泉”及横批“匆匆忙忙”是谁编的?

:是我爸爸编的

“天国仙凤与世长存、地府灵光万古留芳"及横批“邵建忠千古”是谁编的?

:是我爸编(其实,是他编的)。

都谁送花圈了?

:有郎头、洪生、国斌、二华子、立宾、王军、立秋、大千、杜刚、我们哥二个,其他想不起来谁送的。

一共多少花圈?

:这没数,大概四十多个花圈。

花多少钱?

:我不清楚,都我爸爸掌握,有20、50、100、200,还有一些是过1000的,钱都我爸拿着。

在你们家举丧的这些人这几天都说什么来的,具体人怎说的?

:7号那天,小郎头说,张罗给老四请鼓乐队,我爸爸张罗给老四带黑纱,洪生两口子说老四死一回,得像回事,四头这一辈子在社会讲义气,咱们得对得起他。

还谁说什么来的?

:说出灵那天,每人雇一台白色轿车。

这话是谁说的?

:是小郎头说的。

谁说在市里绕一圈?

:听我爸说的,我爸听这帮小子说的。

出车队路线是谁定的?

:是我爸爸定的,从北京路奔锦朝公路。

从康宁派出所门前通过是谁定的?

:听医生说一句就这么定,我爸说行。我这话不一定是指从派出所走。

第一台打头跑车都谁坐在里边?

:我爸,我三舅、我们哥三个,我孩子在车上抱骨灰盒,大个子说四头没后代,只有一侄,让他抱着吧,这是头天晚上大个子和我爸爸商量的,我也在场。

那天出灵车队有多少台车?

:说是六台我没数,出租轿车二十多台吧,都是参加葬礼人雇的,我们家一台也没找。

你们几点岀的灵?

:上午八点多,是我爸爸定的时间。

灵车浩浩荡荡从市里绕一圈,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我听爸爸说,这帮小子非要主张从市里绕一圈,我当时就阻拦,我和我爸说千万不能这样办,这可是向xx示威啊,这么整绝对不行,我爸爸说从北京路,我说最好从松柏路走,后来怎么从派出所绕过去,谁主张的,我就不清楚了。

你爸爸在车里说往派出所里撒纸钱,这话你听着没有?

“没听到。

你弟弟的骨灰盒送那去了?

:老虎沟,西沟山坡上。

有一个叫黑明的人,带个墨镜,给你弟弟坟填土,你看见没有?

:没看见,没发现黑明。

一连询问了邵氏三兄弟;三姻姓,都矢口否认没看见黑明给四头填坟的事。主动到康宁派出所坦白交待为死刑犯邵建忠举丧滋事的董建军,凌河区公安分局治安科秦德柱、张贺兴询问了这位邵四生前的朋友,两位公安人员问道:“到老虎沟去为邵四送葬,你都认识谁?”

董XX说道:“我就认识杜刚、大凯,大凯的弟弟出的车,还有六厂的二来子,杜刚的媳妇。在老虎沟那,我发现了黑明,带个墨镜,也跪在那哭来的,呆一会儿就走了,别人议论黑明是四头的同案犯,还在外边跑着呢。”

公安人员继续问道:'‘黑明叫啥名?”

“姓刘,不知道叫啥名,他在俺家附近住,和俺家隔条道,我和他没什么来往。”

据邵建忠生前的好友李XX向公安人员交代说:“是郭XX给买的骨灰盒,邵四的衣服是杜、田、大个儿、四丫花二百多元买的,花圈四十多个,落款有邵建忠生前特殊关系的黑明。”

黑明不仅参加了邵建忠的葬礼,还送了花圈,邵建忠的生前朋友陈X也交待出去老虎沟看见黑明拿铁锹往坟上填几下土,刘XX也向公安部门交待亲眼看见黑明去老虎沟参加葬礼。公安部门从各种不同渠发现了抢劫犯刘书明,其同伙崔宝纯、邵建忠被枪毙以后,仍然躲藏在锦州附近,并公开露面,参加为同案犯邵建忠的葬礼活动。锦州市公安局对为死刑犯邵建忠举丧滋事的违法活动,坚决的进行了打击和严肃处理,对举丧滋事的主要成员邵建,胃的父亲邵玉华,邵建忠生前的密友王XX,李XX、杜X进行劳动教养,对积极参与举丧者邵XX,以及李XX等邵建忠生前的好友进行了拘留,一般参加者进行罚款,就连被雇用的出租车司机,由于参加了为死刑犯的举丧活动,违反了两部两高1984年1号文件的有关规定,进行治安罚款,参加邵四丧礼的人无一幸免,大送葬给参加者带来一场灾难,都受到了一场尊纪守法的深刻教育,就是因积极为邵四举丧滋事的郭洪生,因怕公安人员抓他送去劳动教养,而逃跑了,今天担惊受怕的躲到农村,明天又饥寒交迫去藏别处,像耗子怕见猫似的到处躲藏,不敢见人,日复一日忍受着痛苦的煎熬,喝着自己配制的哥们够意思的苦药,为朋友两肋插刀,自己竟然遭这么大的罪,教训深刻啊,何时知迷途呢?

名声赫赫的“铁北小霸王",死于哥们够意思中,成了一指残匪伙里的一名战将,在历史上成了抢劫犯的罪名,可悲啊,邵建忠的盟友黑明,也鬼迷心窍浸泡在哥们够意思的迷雾中,不久就落网了,被公安机关抓捕归案,随着一声正义的枪响,在地球上消失了,家里剩下一个年轻妻子,还有一个永远见不着爸爸的小儿子。

从此,一指残匪王的锦州帮全军覆灭了,他的广州溃不成军的虎帮,也接连不断的被广州公安机关抓捕了,许多东北虎被击毙在西南特区土地上。一个历史真实的智擒一指残匪王的故事,渐渐落下了帷幕,留给后人的不是一指残匪王生动的故事而是聪明人的思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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