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系列:悍匪·崔宝纯(七)
哈尔滨,这座北国的冰城,不仅冬季独树一帜的冰灯令人神往地吸引着国内外游人;盛夏来临之际,滔滔的松花江,风光旖旎的太阳岛,更是举世闻名的旅游避暑圣地。哈尔滨之夏美丽而迷人。
哈尔滨又是北国的一座商城,国内外的客商云集到这里做生意。商城物资充实,繁华昌盛,许许多多省市物资部门,蜂拥到哈尔滨建立办事处。
1988年7月,河北省邢台化工物资公司女经理苏俊英到驻哈尔滨办事处检查经营情况。在盛夏酷暑,气候凉爽宜人的哈尔滨,使苏经理感到无限温馨和惬意,特别是哈尔滨的生意好做,就连风靡全国奇缺的化工产品石蜡,在哈尔滨只要有资金就可以搞到。雄心勃勃的苏经理决心要做一笔石蜡生意,指示办事处的同志购进五十吨石蜡,这是既挣钱又畅销的化工产品。
8月10日,办事处的业务员范树田领来了一个叫于平的人,见英姿焕发的女经理,介绍道:“这是于平同志,他是沈阳军区后勤部主管化工产品的于科长,他们有四十吨石蜡,售价很便宜,每吨二千六百元,请苏经理亲自和于平科长谈谈。“
当时石蜡的市场价每吨三千二百元,苏经理一听二千六百元的岀售价,太令她满意了,于平把工作证和介绍信拱手递上,彬彬有礼地请女经理看过,说道:“最近,我们沈阳军区后勤部想为离退休老干部谋点福利,但离退休老干部太多了,资金有些不足,部长决定将军需化工产品转入地方市场,筹集福利基金,数量也不太多,就四十吨。”
“货源在什么地方?”苏经理十分感兴趣说,“哪个厂家生产的?”
"是锦西石油五厂生产的国标板蜡,五十六度,每月都调拨给沈阳军区二百多吨,存放在兴城和锦西之间海滨的海军基地军用仓库内。'‘于平又掏出了沈阳军区后勤部的石蜡提货单,摆在苏经理桌上,精明强干的女商人看了看盖着部队公章的调拨单,确信无疑,很信任地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除了每吨二千六百元外,还有其它说法没有?"
“咱是部队公家买卖,就不能提额外条件,万一漏了闹个身败名裂反到不美。”于平说得很诚肯,他矜持地笑笑,继续引诱地说,“在兴城取货,还有一个优越条件,往河北运输方便,部队有现成的军用车,我岳父是沈阳军区的后勤部长,他说一句话运费都不要了,只搭司机几顿饭钱。但有一个条件只要苏经理答应就能成交了,部队要现款,不能转帐。交款的办法,是一手桃一手杏,认为货如果质量和数量有问题,你们可以不要,不交款。”
苏经理认为很合理,当机立断地拍板敲定,说:“范树田,你和于科长去兴城看货,准了给我电话,马上我们带九万元现款去海军基地提货去。”
这笔九万元现款交易的石蜡生意,初步成交了,这个于平科长,就是一指残匪王崔宝纯。他在一步步谋划九万元抢劫大案的实施步骤,以便引邢台人一步一步上钩。
在兴城的海滨;于平带着范树田在碧波荡漾的海边上,如醉如迷地观光了海滨疗养地之后,又痛快淋漓地投进了大海的怀抱里,美美地洗了一阵海澡,他们顿时感到心里敞亮,豁达。这里的一切都使人感到惬意、美好,天空是那样纯净,大海是那样浩淼,成千上万的旅游者在大海里浸泡之后,也显得格外结实健美。特别是海浴之后再到温泉里经过矿泉水浸泡冲洗,立刻会使你感到心旷神怡,仿佛就连自己的心也被净化了似的。
业务员又被崔宝纯领到兴城海滨海鲜酒店,鲜嫩肥美,海味新鲜的盐水对虾、青蒸肥蟹、红烧燕鱼、凉拌海杂瓣,接二连三的送进范树田的胃里,之后,经过浸凉爽口的沈阳雪花啤酒在肚里浸泡,业务员的脸上溢出了幸福的光彩。崔宝纯见对方进入极佳精神状态,一边饮酒一边说:“现在情况是,你们苏经理坚持看完货之后,带款提货,可部队的意见是带款看货,不带货款不让进部队军用物资仓库,你们看好了交款提货,看不好走你的,钱仍然攥在你们自己手里。现在我带你到部队,你不带货款人家不让你进,你看怎办才好?”
范树田喝得脸胀红了,一边啃着肥蟹的腿一边说:“按道理说,,你是部队单位,手中有提货单,样品也看了,苏经理这个人办事心很细,她总怕上当受骗。"
“哈哈”崔宝纯朗朗大笑,醉眼也斜地望着对方的眼睛,说道,“你看我是骗人的人吗?这四十吨石蜡的生意,关键是握住钱的问题,你们到部队提货,见货交款,钱又不放在我手,你们买货又不见兔子不撒鹰,你们怎么能上当受骗呢?如果你们经理疑神疑鬼,办事该断不断那咱们就算了吧,话又说回来,要不照顾你的面子,这货我早就出手了,跟着屁股后头管我要石蜡的十多份,愁卖吗?”
范树田缓和地说:“于科长别急,我吃完饭打电话和苏经理说说,也许问题不大。”
崔宝纯眼珠子一转儿,见范树田有活动气,进一步诱惑地说:“现果没有货,我不能自己掏钱带你到这里胡闹瞎折腾一趟呢?我看这样好不好,你就和苏经理打电话侃明,货你看了,速带款提货。我拿出一千元抵押金放在你手,有货咱们双方哈哈一笑,将一千退给我,退一万步说,我说了假话,把你们骗来了,部队仓库没有石蜡,你们公家钱分文未动,你白得一千元回家喝酒好不好?”
范树田见于科长从腰里点出咔咔新的一千元大票,往他身边啪的一甩,办事动真格的,先是一怔,然后点头赞同地说道:“就照你说的办,马上我给苏经理打电话,就说货我看好了,马上带现款到兴城提货……。”
在范树田给驻哈尔滨办事处苏经理打电话的同时,崔宝纯给天津的王福权、信兰中发了急电。匪伙亲信王福权、信兰中见“老大”发来的速到兴城的电报后,连夜坐车赶到东北,在兴城站候车室的留言板上看见崔宝纯写的条,住在站前旅社。崔宝纯见两位匪徒及时赶到,十分高兴地说:“你们两个就住在这个旅社,在兴城先玩几天,目标也很快到达兴城,马上就有大生意了,做好准备吧……”
苏俊英经理接到从兴城打来的电话,从银行里分批提出九万元现金,于8月21日在张德彦和李相平的护送下,提着棕色皮箱,千里迢迢赶到兴城。夜里,从海边吹来带咸味的海风,格外凉爽,灿烂的星光下,古城的夜色温馨、迷人。苏俊英第一次踏进中国的第二个北戴河,心情十分畅快。河北辽宁,关内关外,只隔道长城,然而盛夏的夜晚,气候就晃如两个世界,苏俊英走下火车后,觉得就连空气,寒外的也比关内清新多了。太爽人心肺了!女经理更兴奋的是四十吨石蜡生意,眼看着马到成功,带款将货提回去,转眼间就捞回一笔大利润,有几万元可挣,她们一行三人脚步轻快地向古城的旅店走去。这一夜,苏俊英一行人在兴城海滨古城幻梦般飘飘然进入了梦乡,海滨的夜晚太幽静太迷人了。深夜里,风儿轻轻,鼻声轻轻,一切都睡了,只有神秘莫测的大海,涌起一股股惊涛骇浪,在不断拍打着崖边,敲响着黑暗中的大地,像是不可思议似的向沉沉入睡的人们警告着什么,一场可怕的灾难在女经理到兴城后又将发生了。
第二天下午,女经理英姿勃勃地在兴城站前旅社和于平科长见面了,这第二次握手彼此都心照不宣的宣告自己事业胜利在望了,于平脸上故意现出了一点为难的表情,说:苏经理,你怎么按预定的时间,拖长了几天啊!货我死乞白赖的给你们保住了,谢天谢地没调拨走,但多多少少出了点小差头儿,这几天开始军训了,部队车辆比较紧张,我马上去海军基地联系一下,看看能否这两天赶快给你们四十吨石蜡运走。”
.“那太谢谢于科长了。”苏经理十分客气地说,“关于用部队军用车运输石蜡问题,咱们掏点运输费也行,叫你费心了。”
于平一看苏经理手不离身边棕色的大皮包,心里有了底,于是他风风火火坐着出租车,带着王福权和信兰中没去海军基地,直接穿过锦西,飞驰到锦州孟庆奇家。孟庆奇在锦县石山三次抢劫中得到三万余元的赃款,发了一笔小财,今非昔比鸟抢换炮了,锦州人都称三干巴的孟庆奇肥多了,连放屁都能撸出油花来,嘴里叨着进口三五牌香烟吞云吐雾,神气十足了。他无限崇拜和佩服匪王崔宝纯,视为他家的财神爷、老祖宗。这次见老祖宗一指残崔宝、纯威风凛凛带着两个匪弟兄进家,立刻高兴地咧开了嘴悄默声地乐着,两只瞇起的小眼睛闪出了亢奋的光彩,极尽阿谀奉承地说道:'老大'进家,我家就发,我看'老大'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准又有大买卖了。"
“九万元目标我已经安排在兴城等候。”崔宝纯得意忘形地说道,“老三,赶紧跟我踩盘子罢,选选地点。”
“还是在石山选吗?”孟庆奇问道。
“石山是我的家乡,地理环境我太熟悉了,我想还到石山那地方干一次。”崔宝纯只抽了半只烟就啪的甩在地上,急切地说道,“走,咱们再到石山走一趟。'‘
一指残匪王崔宝纯带着三个匪徒,坐着岀租轿车急急忙忙去锦县石山一带选作案地点,车飞过大凌河桥到了石山的界内,忽见一辆辆车长龙般停在公路上,排有二里多路,一打听才知道锦县石山派出所设路卡逐个检査,他们正在堵截崔宝纯一伙匪徒。崔宝纯立刻冒出一头冷汗,赶紧调转车头如丧家之犬,向锦州方向沿着公路绕过锦州,直奔锦西,向海滨驶去。
危险啊,石山一带已被锦县公安局完全控制了,撒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崔宝纯及其匪伙到这里,就立即提拿归案。崔宝纯到海军基下车时,心还紧张的咚咚直跳,幸灾乐祸地说道:“今天,该着咱哥四个有福,有幸从石山逃出来,不然非被公安局抓去不可。”
这是葫芦岛鸡冠山脚下,一条军用柏油公路曲径通幽,通向茂密的丛山峻岭,这条军用秘密公路向西南沿着海滨通兴城,向东北通向锦西。巍峨雄伟的鸡冠山高高昂起鸡头,腑视着滔滔的大海,这是扼守和挺拔在葫芦岛进岀口的一座雄奇险峻的山峰,山的北麓,就是海军基地。在树木郁郁丛丛的山麓上隐藏着海军的军用设施。山脚下的公路边是一片开阔的谷地,大片玉米已经都鼓起硕大的穗。这里偏僻而幽静,柏油路上很少过车辆,人也不到这里来,玉米地北的一个缓坡上是高高的一座围墙,一个铁大门的门前,两个海军战士手握着冲锋枪,威武地站岗守护,日夜警卫着海军基地。
崔宝纯一行四个匪徒,在玉米地徘徊了两周,匪王指着这个地方,说道:“咱们作案的现场就选在这部队的北墙外玉米地里。”
孟庆奇的两只小眼睛眨巴眨巴的,心里慌徨不安地说:“这可是海军基地啊,我心里有些害怕,换个地方不行吗?”
“你怕什么?军队不是公安扃,不管老百姓的事儿。在这海军基地作案更安全,咱就定在这里。”崔宝纯又认真观察了一阵地形,部署说,“明天,你们三人准备好棒子,早上两点坐出租车从兴城出发,隐藏在部队北墙外这片玉米地里的毛道两边,我四点准时带一男一女从玉米地的毛道经过,向铁大门方向走去。孟庆奇你对付女的,王福权、信兰中对付男的……”
崔宝纯在海军基地将棒子手安排妥当之后,回到兴城站前旅社,已经晚上五点多钟了,见邢台化工物资公司苏经理说:“部队的车我已经联系好,赶上军训的节骨眼,调车太困难,我现从沈阳军区后勤部打的电话,我岳父后勤部长点头了,基地才安排了车,准备了五辆军用卡车,留下一个排士兵,明天五点准时出发,我们四点就得到军需库交款提货。”
苏经理一听,不愧为后勤部长的女婿,在军训紧张的情况下,能安排五辆卡车,留一个排士兵装车,确实不易。苏经理十分高兴地说:“于科长,我们太感谢你了,一切听你安排,跑半天了累够呛,该休息了,明早再见。”
朦胧的夜色没有退去,兴城古堡的大地仍是一片苍苍茫茫,一辆面包车就驶出古城,沿着曲曲弯弯的海滨疗养院公路,向着黑黝黝的海口开去。这时东方渐渐现出了鱼肚白色,苏俊英女经理带着两个押金的保镖张德彦、李相正,以及业务员范树田一行四人,守护着九万元的棕色皮箱去锦西海军基地。面包车驶到离海军基地不过的一个下坡处,几个邢台人简直被海滨的风光迷住了,不远处的海浪轻轻向岸边涌来,海上扬帆打渔的船儿早早出航了。岸边一片平坦的土地,陌阡纵横水田内漾着一片片碧绿,稻田连着山地的果园,坡上坡下绿树枝上硕果累累。这是海军基地苹果园和水田。这里空气清新,署光初照,环境幽静,风光旖旎。苏俊英心绪极好,她简直彼这世外桃园的景色融化了一般,心醉痴迷地这里的大自然。面包车刚开出海滩不远,在浓荫敝天的绿色世界里停了下来,崔宝纯说:“前边那围墙铁大门两个海军站岗那院就是,这里是海军导弹部队的驻所,单位极其保密,去部队办事非常严格,不能去这一堆人。”
苏经理抬眼一看,铁大门历历在目,警卫的海军战士威严挺拔的身躯,潇洒漂亮的海军服,以及那帽子的飘带清晰可见,觉得于平说的也有道理,一大帮人呼呼啦啦确实也不太雅观和文明,于是她吩咐道:“李相平和范树田你们带车回兴城等我,张德彦跟我去交款提货,早饭在兴城准备。"
崔宝纯见面包车带着李相平和范树田在绿树掩映的海滨消失了,才领着女经理苏俊英和张德彦两个人,从一片玉米地的毛毛道穿行,抄近路向部队的高高围墙铁大门的方向走去。崔宝纯在头前带路,苏、张二人拎着九万元现款在于平身后。兴致盎然地谈笑风声穿行在玉米地之间的小路上。八月的清晨,玉米地周围静悄悄,晶莹的露珠湿润了玉米穗的胡子,在硕大的玉米叶上滚动着。
微风徐来,玉米地窣窣窸窸地响着,毛毛道潮湿了,留下了匪王一步步罪恶的足迹。崔宝纯带着两个拎着皮包的人,在玉米地走了很长一段路,却不见孟庆奇、王福权、信兰中三个棒子手露面,他顿时深感不惑,是他们三个人被人抓去了呢?还是没准时赶到,他心里一阵紧张起来,脑门上淌出了微细的汗珠,一旦孟庆奇没有来,或被抓走,他怎么向邢台这两人说呢?想到这里,他把脚步放慢了,他反复思索着,孟庆奇几个人,很可能没及时从兴城岀来。当崔宝纯快把二个人引岀玉米地里时,仍不见同伙的影子,他心里简直像开了锅,急的脑门沁出了一层汗珠,但表面上仍然装岀平靜的样子,狡猾地转动一下眼珠子,装腔做势地说道:你们两人先在这儿站一会,我去部队门口打听一下,收款付货的人来没来?”
崔宝纯转身向部队铁大门跟前走去,和站岗的海军战士搭了几句远处听不清的话,又悻悻返回来和邢台的两个人歉意的笑笑,编好了一套骗人的词,说道:“咱来的太早了,收款的人还没来呢,叫咱在大道上等一会儿。”
崔玉纯拿出一盒三五牌香烟,极尽热情招待,他吞云吐雾,极力掩饰他焦燥不安和紧张的情绪,又假戏真演的带两个人从玉米地里走了出去,在刚才下车的大道上站着,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还没到呢,该来了,难道岀啥差错了?”
苏经理也鬼迷心窍地认为于平念道部队收款人和付货人呢。殊不知匪王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儿团团转。一筹莫展的苏俊英女经理也等得急了,催促说:“于科长你再看看去吧。 ”
崔宝纯心想孟庆奇三个人已经红口白牙说了过来,不会失信于他的,很可能记错了道,仍在玉米地中,于是他借机再次钻进玉米地里,认真的寻找着。果然在玉米地里,发现了孟庆奇三个人蹲在毛道旁,正茫然失措地埋怨着信兰中在关键时刻睡着了,误了事。当崔宝纯带人从毛毛道经过时,信兰中和王福权坐在玉米地里睡着了,孟庆奇一个人眼巴巴望见三个人过去没敢下手,贻误了时机,一指残匪王气急败坏的大骂一阵匪伙后,声色俱厉地命令道:“如果我再把人引过来,你们不动手的话,我按着帮规,拿你们三个人问罪。”
三个匪徒自觉理亏,不敢说话,崔宝纯赶忙走到公路边,长长叹出了一口气,说:“这回部队的人都到齐了,叫咱们去呢。”
于平在头前带路,走到玉米地中间,忽然听玉米地里哗啦响了几下,苏经理一抬头发现玉米地里藏着三个恶汉,她没来得及喊一声,孟庆奇一个箭步蹿过来扑向了她,狠狠的抡起捧子猛击几下就把苏俊英脑袋打开了花,鲜血飞溅,一哼没哼就昏死在玉米地里。张德彦一见不妙,刚想拔腿往回跑,被信兰中一把捏住了脖子,两个人立刻在玉米地里扭在了一起互相撕打起来。张德彦这个身体强壮敢打敢拼的年轻人,一下了将匪徒信兰中摔在玉米地里牢牢地按在拢沟中,他挥起铁锤似的拳头正要左右开弓之时,突然脑袋一连被恶狠狠打了三棒子,张德彦立刻眼冒金花,脑袋被打破,血肉横飞的昏迷在玉米地里,嘴里仍喃喃的喊着救命。信兰中从地里爬了起来,拿起胳膊粗的斧把,照张德彦又疯狂地猛打几下。王福权怕张德彦喊出声来,从地里抓把草塞进了满脸是血不省人事的张德彦嘴里,这时孟庆奇也跑过来说:“打死他,狠狠地打……”
张德彦被一阵乱棒打得血肉模糊纹丝不动了,三个人又把张德彦拖到玉米地里边,远离毛毛道的草丛中,信兰中又气急败坏的照张德彦脸上猛踢了几脚后,觉得确实死了,才离开了玉米地。崔宝纯抱起九万元的皮箱,携同三个打手,急匆匆地跑出离公路不远的松林,坐在事先安排好的一辆出租轿车,旋即离开了抢劫杀人的现场,从海军基地处逃跑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女经理苏俊英从昏死中苏醒过来,她挣扎着爬出了一条血路,蹭到了铁大门跟前,向海军战士报告了被匪徒抢劫九万现款后,海军基地的保卫部门立刻向锦西葫芦岛公安分局刑警队报案,葫芦岛公安分局的公安干警在火速赶赴现场的同时,向锦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报案。刑警大队长乔宝升,接完电话后当机立断,这不是什么于平,分明还是崔宝纯在石山连续作案的那股匪徒。他带领几名公安干警,没去现场,也没去锦西县公安局,坐着警车沿着京沈公路,像离弦的箭一般,直向山海关驶去,进关之后也没停车,警车一条线似的开进秦皇岛市公安局,在秦市公安局的配合下,山海关、秦皇岛、北戴河各地主要交通路口,公安部门都设卡堵截,将进关的道路卡死,并且与河北省公安厅取得了联系,以昌黎、唐山为重点在进京的公路上架起了捕捉崔宝纯一伙匪徒的网。按时间计算,如果一指残匪伙几个人坐出租轿车从进京这条线路逃的话,从锦西海军基地五点出发,那么河北省各公安部门从九点开始架网堵截,匪伙正是在秦市、山海关、北戴河这段路上……。
与此同时,辽宁省公安厅也在紧急电话通报中,向全省公安部门部署堵截抓捕一指残匪伙的紧急任务,郭厅长说:“在辽宁西部锦州一带,出现了一伙匪徒,他们以做生意为招牌,以有三合板、镀锌板、石蜡等紧俏商品为诱耳,私刻部队公章,假造工作证、提货单,把被害人骗到到辽西一带部队附近,然后埋伏下棒子手,突然进行袭击,将人打死打昏,劫走财物。这是一伙有预谋的匪伙,在辽西一带,一连做了五次抢劫大案,二十多万元被抢,八人死里逃生,有的被害人脑袋都被打开花了,头发打进脑壳里,缝合一百多针。这伙匪徒十分凶狠猖狂,对社会危害极大,严重影响社会治安,使辽西人生活不得安宁。今凌晨四点,匪伙又在锦西葫芦岛海军基地作案,抢劫现金九万元坐出租车逃走,车上四个人,其为首的叫于平,持沈阳军区后勤部化工科的工作证,他原名叫崔宝纯,锦县石山人,左手缺一大姆指,二十七、八岁年纪……。匪徒有可能从进京路线逃走,也有可能逃往长春、哈尔滨,沿着公路逃走,还有可能奔阜新、朝阳去赤峰内蒙,这是一股罪大恶极的流窜犯,我们辽宁公安战线一定要竭尽全力,将这股匪徒抓捕归案,各地立刻设卡堵截…”
辽宁、河北撒下了天罗地网,决心抓捕狂枭。秦皇岛市公安部门发现了一指残匪王一个重要线索,在秦皇岛有崔宝纯的一个临时妻子叫詹XX,有崔宝纯在秦皇岛开设的一个旅店叫京津旅社,难道秦皇岛是一指残匪王的窠穴,是他隐藏的地方?
锦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乔宝生,在案发当天上午十点多钟到了秦皇岛,从时间计算,从锦西作案逃往关内,无论从铁路或公路,匪伙应在秦皇岛市这段路线上。根据以往的经验,匪首崔宝纯狡猾多端,坐车变换莫测,乔队长认为很可能在秦市车站换乘出租轿车或坐火车,于是锦州市公安局刑警人员立刻对秦市车站进行搜査,堵截。
秦皇岛市站前派岀所的二李,即所长李建华和指导员李树彬,被誉为秦市北大门的忠诚卫士。秦皇岛市车站前,虽然没有硝烟弥漫,没有炮声隆隆,没有弹痕累累,但每时每刻都在爆发无声的战斗,这里有刀光剑影,这里经常发生你死我活的拼杀,站前派岀所的二李日夜指挥所里公安干警守卫车站这片土地上,与形形色色的各种罪犯分子进行无情的斗争。深夜,站前旅社报案,一个旅客可疑,值班员周大海、王有波去査询,罪犯陈家林赶忙掏出藏在包里的羊角锤突然向警察打起来。然后滚在一起进行撕打,随后跳窗而逃,被两个公安死死盯住生擒活捉。李建华在审问罪犯李英勋时,罪犯突然出刀向所长便刺,李建华一闪躲过,然后你死我活地杀在了一块,李所长把罪犯死死的压在身底下,硬是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压弯了。一名持枪犯在用枪威逼一旅客时,李树彬带领徐胜华、王友波两干警又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当场抓捕。仅1988年在秦皇岛车站就抓捕了一百四十七名流窜到这里行凶作恶的罪犯。站前派岀所公安战士用生命与鲜血的代价谱写了北大门忠诚卫士的凯歌,为人民立下了卓越的功勋。
锦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乔宝生带着公安人员在秦皇岛车站进行堵截崔宝纯匪伙,站前派出所二李亲自率领所里公安干警立刻投入紧张的战斗,全力以赴地进行搜查。
秦皇岛市和锦州市,两个城市虽然相隔遥遥五百里,一个是河北一个在辽宁,但两市却紧毗在一起,只隔一道关——山海关,只隔道墙一一长城,特别是站前派出所李树彬,籍贯辽宁,出生在绥中县,属锦州市所辖,因此他对辽宁更是一片深情,对乔大队长更像老朋友般熟悉,见锦州市公安局来秦市堵截崔宝纯匪伙,他心里一惊,说道:“乔大队长,你说的崔宝纯,是不是三十来岁,瓜籽脸,有些驼背,一米七高的个儿,不胖,左手缺一姆指,都叫他九只手……”
“对,正是这个人。”乔大队长高兴地说道,“难道你认识?”
“不仅仅识识,而且非常熟悉。”李树彬乐了,说道,“难道他是抢劫犯?真是人心叵测,看不出来。崔宝纯就在派出所前院开旅店,叫津京旅社,他妻子叫詹XX,铁法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乔大队长一番感慨之后,急切地说道,“目前在家吗?”
李树彬摇了摇头,说道:“崔宝纯很久没回旅社了,全靠他的岳母帮助经营……”
崔宝纯确实很久没有回京津旅社了,但他在杭州悄悄杀死谭杰之后,连夜逃往东北,在途中他从秦皇岛站下车了,于夜色苍茫中却悄然地溜回了京津旅社。他很想念妻子詹XX,他在罗浮山下夜边店里搂着女老板寻欢作乐时,他想起了詹XX,年轻的妻子在秦皇岛开旅店,难道她也像“母老虎”似的带领几个女招待卖淫?卖淫是崔宝纯预料的事,詹XX绝不能在改革开放大潮涌来之时,暗娼遍及的形势下,她春心不动,死守空房。在他们共同经营旅店业时,他们夫妻捷足先登地当了嫖客和暗娼,因为此事两个曾激烈地吵过架,以后都发现对方有自己的情夫和情妇,都互相谅解了。两个人都天马行空,独往独来起来,后来崔宝纯从家出走后,一晃二三年没回詹XX身边,但毕竟他们俩经过一段海誓山盟的曲折恋爱,举行过婚礼,彼此感情有很深的基础,他长期在外以匪为业的同时,崔宝纯心里常常隐隐作痛,他十分怀恋自己的妻子,梦里睡在身边,醒来一片唏嘘的叹息,常期不相见,佳节倍思亲……。
秦皇岛的海滨之夜,凉爽而寂静。崔宝纯于更深夜静之时,默言无声地站在京津旅社的门前,铁门关得很紧,整个旅店内都沉沉睡去,从门缝中传出了旅客的鼾睡声,崔宝纯想着詹XX,难道她仍然在操劳旅店事业?她还像以前那样爱他吗?她仍然在盼望丈夫归来吗?现在宝纯归来了,来探家,詹XX欢迎吗?崔宝纯刚要举手敲门,又摇了摇头两手垂了下来,他忽然想到的铁法市法院在传他,锦州市公安局在追捕他,万一詹XX心变了,出卖了自己,把他拱手送给公安局,脑袋一下子就从脖子上搬家了。诡计多端的崔宝纯想到这里,他深情地望了望自己曾亲自经营的京津旅社,心里无限眷恋着曾深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他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京津旅社,脑里不禁浮现出他与詹XX相爱和经营旅店业的一幕幕情景......
崔宝纯在1983年于辽宁铁法市矿务局综合服务公司被聘用做业务时,和大明矿女化验员相识了,他们闪电般疯狂恋爱是从一条牛仔裤开始的。一天下午,崔宝纯正在大明镇供销社门前经过,詹XX从商店里走出来,一眼看见了崔宝纯忙热情扫招呼,说道:“小崔,你还啥时候去长春,给我稍条牛仔裤来。'‘
詹XX是大明矿风流雅韵的女化验员,大高个儿,身材匀称,白晳的面孔五官端正,一头黑黑的短发下,两只大眼长的很漂亮,高高的鼓鼻梁下,微微绽开的樱桃小嘴,总是无忧无虑甜甜地微笑着。她是国矿工人,父亲是矿长,姐夫是派出所长,条件十分优越,她偏偏被一指残迷惑的神魂颠倒。她觉得崔宝纯小伙长的潇洒,能说会道,烟抽高级的,衣服穿名牌的,自行车骑高档的,成年累月走南闯北神秘莫测的满天飞,做生意谈业务滔滔不绝,口袋里的钱总是鼓得满满的,挥金如土很有气派。崔宝纯在初恋时,也曾说过一些实话,他是农村户口,詹XX说她不是和户口搞对象,户口问题好解决,只要花上几个钱就可以变成城市的,她姐夫就是派出所长。詹XX说缺一个手指也不影响恋爱,就爱他精明有才能。崔宝纯当然对恋人花钱十分大方,刚刚认识几天,真的给詹XX从长春买来一条名牌牛仔裤,当时刚刚时兴,詹XX对牛子裤很不懂,只知道时髦,不知牛仔裤是水洗的,拿过裤子一脸不高兴地闪了崔宝纯一眼,说道:“花多少钱我给你,为啥给我买条旧裤子呢?"
崔玉纯却哈哈大笑,戏弄地说:“你真是老外,牛仔裤都是先用水把布料磨过的,这就是名牌一百多元一条的水洗裤,看像旧的,其实是新的。“
詹XX顿时脸红红的,更是强辞夺理地说:“裤子都先用水洗过了,不是旧的是什么?谁新裤子用水先洗一遍啊?”
弄得崔宝纯哭笑不得地说:“我过两天还上长春去,如果你能买一条不用水洗的名牌牛仔裤,我给你嗑三个响头。”
詹XX真的偷偷跟崔宝纯去了长春,崔宝纯花五百多元,给她买了两身最漂亮的衣服,从此以后崔宝纯和詹XX的关系公开了。詹XX几天见不着崔宝纯就失魂落魄似的没有精神,她把爱情都倾注在崔宝纯身上。有一次崔宝纯去秦皇岛办业务,往长春发玻璃,一晃两个月没回铁法。詹XX惦在心里,千里迢迢去山海关,在招待所里看见了崔宝纯,一下子扑到男人的身上,扑籁籁地掉下了眼泪,说道:“我真的一点也离不开你了,咱俩结婚吧。”
结婚,这是人生一曲最优美的旋律,最甜蜜的歌;结婚是伟大的人类组建家庭繁衍生命,传宗接代,必备的法律程序。那个年轻人不向往结婚呢?但崔玉纯能结婚吗?如果一旦詹XX,发现崔宝纯是个走南闯北的骗子手,从石山康屯骗走二万余元,包括骗他爸的钱,躲到偏僻的铁法市调兵山去避难,詹XX还能爱他吗?崔宝纯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走一地骗一地,到铁法又把矿长的女儿骗得如醉如痴地爱上了他,提出了和他结婚。崔宝纯深深地迷惘了。苦脑开始嘶咬他的心。最后崔宝纯仍一步一步骗她,引詹XX入圈套,不去崔宝纯老家石山结婚,也不到铁法矿区去结婚,而到天津大港詹XX的姥姥家去结婚登记。詹XX去铁法把单位的介绍信和证明开来了,崔宝纯迟迟拖着,最后他欺骗詹XX说:“我去家开介绍信就麻烦了,非得把咱俩的婚事搅黄了不可,我家看中了乡政府文书的女儿,开介绍信结婚登记的手续是乡文书办,而文书的女儿成天往我家跑,我回家非砸锅不可。”
詹XX相信了,没有结婚登记就举行了婚礼,蜜月是在秦皇岛北戴河度过的,他们住在北戴河的宾馆内,北戴河滔滔的海浪,南戴河缠绵的海滩,黄金海岸风光旖旎的景致,秦皇岛爽人肺腑使人心旷神怡的宜人气候,令詹XX入迷,留连忘返她如醉如痴地说:“咱们如果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太美了。”
“咱们就在秦皇岛买房子做生意。”崔宝纯也被这里的旅游胜地迷住了,决定在秦皇岛站前承包一个旅店,用铁法市他所被聘用单位买三合板的三万多元公款,窃为已用做为资本,使一个有三十一张床位的京津旅社开业了。秦皇岛市是个全国著名的旅游胜地,客流量很大,每天车站流动人口达三四万之多,京津旅社生意兴旺在旅游旺季天天客满,每天有几百元的经济效益,收入可观。但野心勃勃的崔宝纯觉得不解喝,于是他渐渐上了歪路,把旅店办成了“妓院",并且开设赌场,他招聘几个漂亮的女服务员,在旅店接客,服务员收小费,旅店高价收床费,十元钱的床费收五十元。崔宝纯是个十分狡猾奸诈的人,晚上怕公安局査夜,叫暗娼白天卖淫,外边有暗哨通风报信,“妓院”开得十分诡密。并且还开设赌场,许多外地人到京津旅店进行赌博,赌具牌九软硬都有,有一个工程队的包工头目,一夜之间在京津旅店输掉二十万元。
京津旅社的卖淫风,惭渐传了岀去,派出所对旅店业管理很严格,坚决打击卖淫嫖娼的丑恶行为。站前派岀所指导员李树彬负责抓旅店业,他有时派民警悄悄跟踪京津旅社的詹XX为首的几个到站上拉客的女招待,有时夜里偷偷到京津旅社的房顶上去侦察,尽管京津旅店干的再神秘,终究被派出所发现了,有一次,白天两个服务员正在旅店里卖淫,被公安人员当场抓获。派出所长李建华在海后招待所召开整顿旅店业大会,有三百多家,他公开在会上点名批评说:“京津旅社不是办旅店,而是在开窑子,旅店里乌七八糟,卖血的卖肉的(卖淫)五花八门都有,暗娼十分嚣张,用刀扎嫖客,不仅把嫖客的钱搜刮一光,将西铁城手表也撸了下来,京津旅社停业整顿四十天……"
崔宝绝被大会批评之后,他回到旅社和詹XX商量,将她妈请来,娘俩开吧,如果他再继续干非抓进去不可。这时铁法市法院下达传票,限期崔宝绝去法庭,三万元诈骗案被起诉了。詹XX说:“咱把铁法那三万元还上吧,我回铁法处理去。"
崔宝纯摇了摇了头,他心情十分沉重,绝望地说道:“就是把钱还上,非定我诈骗罪不可,得判个十年八年的……"
崔宝纯在这一夜,冥思苦想了一夜,满屋子烟雾蒙蒙一股辣眼睛的烟味,地下一层烟蒂,最后他决定说:“这旅店你开吧,我到外地做生意去,躲一躲……”
1986年5月21日凌晨,崔宝纯从京津旅社悄悄地走了,走到信谊大酒店跟前,詹XX追了岀来,她哭了,再三嘱咐说:“你可早点回来啊!"
崔宝纯上车了,詹XX仍然拼命地招着手,她那流泪的双眼最后一次望见崔宝纯在秦皇岛市消失了……
崔宝纯从北戴河坐上南去的列车,迷迷糊糊去了广州,以匪为业两年没回秦皇岛,没和妻子通信,但他心里仍然有詹XX,念念不忘他的京津旅店……"
夜静静的,秦皇岛八月的夜,是很凉爽的,幽寂静谧的京津旅社铁大门外,崔宝纯像幽灵似地徘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他悄然走开了,在黑暗中消失了。没过几天,就发生了锦西海军基地九万元抢劫案,锦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乔宝生又追到秦皇岛,这才发现崔宝纯曾在这里开了两年京津旅店,有一个妻子叫詹XX。锦州市公安局乔宝生等干警马上去京津旅店进行搜查,不仅崔宝纯杳无踪影,詹XX也不知去向。那么崔宝纯从锦西逃出后,去了哪里,逃向何方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