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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十年(第四季):第二章 煤老板发家史(上)8、煤老板的初恋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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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5 10:40: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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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煤老板的初恋情人

大犍牛是煤老板的炫耀工具。

小时候,我听到过很多关于牛的农谚:耕牛农家宝,定要照顾好。点灯省油,耕田爱牛。牛是种地人的哑巴儿子。一头牛,半个家。寸草切三刀,无料也上膘;牛不吃饱草,拖犁满地跑……这些农谚现在再也听不到了。每一句关于牛的农谚,都表达了农民对牛的深厚感情。

农民出身的煤老板对牛也有深厚的感情。

传说中,煤老板小时候家中非常贫穷,父亲又是极为老实的人,只知道下苦力气,却连一头牛犊都买不起。那时候,能够拥有一头耕牛是他的最大梦想。后来,煤老板发家了,就买了十头大犍牛,养在村口一个没人居住的院子里。煤老板还给这十头耕牛请来了两位保姆,昼夜不息地为耕牛提供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服务。这十头大犍牛都身躯庞大,力大无穷,脖子下的“须子”拖得很长,狰狞的犄角斜斜地伸向前方。由于养尊处优,无所事事,十头大犍牛都滋养得红光满身,屁股滚圆,叫一声底气十足,声震四野。农家出身的煤老板将这十头大犍牛视若之宝。每逢有客人来到煤矿的时候,他总会带着客人来到这十头大犍牛的旁边,看着这十座伟岸强壮的的身躯,骂一声驴日下的,然后向客人们炫耀:“你说这世界上,哪里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犍牛?”

农民养牛只为耕地,煤老板养牛只为观赏。

他养的不是一头,而是十头。

听说煤老板除了养牛外,还有很多异于常人的爱好。

小时候,贫穷的煤老板最喜欢吃的就是街市上的凉粉。凉粉坨坨放在案板上,用圆形的齿铲在上面转一圈,就成了一条一条的粉带一样的凉粉。将凉粉抓起来,放在碗里,调上辣椒蒜、酱油醋,“啊呀呀,能把人香死。”煤老板最喜欢这样感叹。可是,贫穷的小煤老板吃不起一碗凉粉。每次上街赶集的时候,小煤老板都站在凉粉摊子的前面,流着漫长的口水,迈不动一步。

后来,暴发了的煤老板在家中专门雇佣了一个凉粉厨师。这个厨师每天的工作,就是给煤老板做一碗他小时候无限向往的凉粉。

每逢客人来的时候,煤老板也会请他们吃凉粉。他唿噜唿噜地吸溜着嘴边的凉粉,感慨地说:“我这个人啊,从来不忘本。吃遍了山珍海味,还是喜欢咱这里的凉粉。”

煤老板小时候非常穷,穷得裤子后面补丁摞补丁,一层层的布垫在屁股后面,缝纫线转着圈缝在一起,让他屁股后面的裤子看起来像罗盘一样。小煤老板只有这一条裤子,他一年四季都穿着这条裤子,夏天的时候单穿,冬天的时候给里面套上棉裤。小煤老板的裤缝里寄生着累累的虱子,像秋天枝头上累累的果实。小煤老板经常正在和人说话的时候,就会把手伸进裆部,一摸,就摸出了一枚干瘪的虱子。那时候,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害羞。他还会给别人说:“你看看,咱穷汉娃身上的虱子都是瘪瘪的,人家财东娃身上的虱子都是滚圆滚圆的。”穷汉娃小煤老板对财东娃充满了无限仰慕和敬仰。

由于积年累月都穿着同一条裤子,小煤老板的裤子变得薄如纸。那时候,他上初一,同班同学中有一个吃商品粮的女孩子,她的父亲是生猪收购站的过磅员,母亲是供销社的营业员。吃商品粮的女同学名叫叶倩,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人家出身高贵,不像那些农村的土丫头,农村土丫头的姓名都是三个字,而且都是叫什么花,什么香,什么红,什么妮,一听知道父母没文化。

叶倩和同班的农村丫头不一样,她的皮肤很白,身体散发着雪花膏的香味。当农村丫头都是扎着两个辫子的时候,她扎着一根马尾辫,扎辫子的皮筋上还点缀着两颗圆圆的闪光的玻璃球。叶倩的衣服也和农村丫头的土布衣服不一样,她有好几件料子衣服,有的是笔挺的的确良,有的是唿噜噜的凡立丁,有的是结实的涤卡。她还有两双皮鞋,一双红色的,一双黑色的,还有一双雨靴。而那时候的农村丫头都是那种手工制作的绑着鞋绊的平底布鞋,一到下雨天就会被灌湿。

叶倩那时候是所有情窦初开的男孩子的梦中情人,来自乡村的男孩子们都以能够和吃商品粮的叶倩说一句话为荣,但是,高高在上的叶倩不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她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样,就连望向他们乡村孩子的眼神都是斜着的。叶倩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她的朋友都是那些同样来自公社大院和镇子上各家单位——邮电所、配种站、铁木业社、派出所、拖拉机站等等——的吃商品粮的孩子。

叶倩也是小煤老板的梦中情人,上初一的那年夏天,有一天午后,叶倩穿着裙子,风吹过来,裙子下露出了叶倩两条白得炫目的大腿,还有大腿根部的褶皱。小煤老板是无意中看到了叶倩的大腿的,那一刻他如遭电击,原来女人的大腿会如此美丽。叶倩的大腿唤醒了小煤老板懵懂的性意识,他心中一种东西在左冲右突。当天夜晚,小煤老板梦见了叶倩,叶倩在他的面前一层一层地脱衣服,最后露出了大腿根部的褶皱……天亮后,小煤老板发现床单湿了。

此后,小煤老板开始了漫长的伴随一生的手淫。那时候,每天夜晚,他都会边首印,边在嘴巴里悄声唿唤着叶倩的名字。叶倩在他的心中,比刘晓庆更美丽。

小煤老板无数次地幻想着叶倩能够做自己的老婆,能够和叶倩干那种事情。可是,初一下学期的一件事情,彻底打碎了小煤老板一厢情愿的幻想。

那天,小煤老板依旧穿着他那条形影不离的破裤子,和同班同学在操场玩丢手绢,丢手绢是那时候的孩子最喜欢玩的游戏,“丢呀丢呀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叶倩把手绢丢在了小煤老板的后面,跑过一圈后,反应迟钝的小煤老板还乐哈哈地鼓掌欢笑,他被抓住了,要求在圆圈中间表演节目。小煤老板突然一起身,久经考验的裤子一声脆响,裤裆裂开了,露出了屁股。全班同学都哈哈大笑。

小煤老板羞愧交加,他紧紧地夹着大腿,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剥光了衣服的少女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偷眼看着梦中情人叶倩,却发现叶倩笑得直不起腰。后来,当全班的笑声渐渐停歇后,叶倩还在酣畅淋漓地大笑。

小煤老板对叶倩充满了仇恨。

此后,叶倩回家后,小煤老板就偷偷地跟在后面。叶倩的母亲在镇子外的空地上种了一点蔬菜,菜地的旁边盖了一间厕所,欢迎过往路人进来大小便,而那些粪便则可以浇菜地。叶倩每次放学后,都会把忍了几个小时的大小便排泄在自己的厕所里,希望能够给菜地多做贡献。小煤老板掌握了叶倩的这个规律后,就在厕所外的砖墙上抠了一个小洞。每天,当叶倩急急忙忙跑进厕所的时候,小煤老板则急急忙忙奔向厕所后面。

有一天,小煤老板的这种行为被镇子上一伙出外散步的吃商品粮的大人发现了,他们用穿着皮鞋的脚狠狠地踩着小煤老板,用戴着戒指的手掌狠狠地扇着小煤老板,他们把小煤老板打得满脸是血,然后用绳子牵着来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的穿着白上衣蓝裤子的警察说,这么小就会耍流氓,长大了还得了?小煤老板又遭到一顿毒打。

后来,小煤老板被牵到了全校师生大会的讲台前,批斗了一番后,开除了。

小煤老板脸上带着血迹,背着空空的馍布袋,一步一步走向回家的路。走出了很远,他站在山顶上,看着暮色中的校园,听着校园里的整齐歌声,他喊道:“叶倩,我一定要操你。”

二十年后,小煤老板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远大理想。

学校将犯了生活作风错误的小煤老板推向了家庭,家庭将他推向了社会。那时候,生活作风问题是人生最大的问题。

那时候有一种罪名叫做“偷看犯”,专指偷看女性的男性。小煤老板的年龄不够十八岁,而十八岁则是要判刑的。就在小煤老板偷看叶倩被人发现后不久,一名中年男子偷看一对吃商品粮的男女做那种事情,被人发现了,扭送到了派出所。在万人空巷的公捕公判大会上,这名青年男子被判刑一年,台下一名老人对着台上司法机关的方向吐了一口痰,立即也被逮捕了,老人的罪名是“蔑视执法机关罪”。

未满十八岁的老煤老板是幸运的,他是一条漏网之鱼,他逃脱了法律的惩罚。

老实巴交的极好面子的父亲看着犯了生活作风错误的小煤老板,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将小煤老板绑在树上,打折了两条木棍。夜晚,小煤老板趁着村庄熟睡,一瘸一拐地逃离了。

那一年,小煤老板十四岁。

他开始了改变自己一生的流浪生涯。

在流浪途中,小煤老板捡拾破烂换钱,而那时候的人们普遍都很穷,人们敝帚自珍,所有能够卖钱的东西都视若至宝,捡拾不到破烂的小煤老板就去乞讨。人们看着这个穿着一条屁股后面呈罗盘状裤子的脏孩子,总会给他一些吃的。

他饥一顿饱一顿。

县城附近的山沟里,有一家国营煤矿,那时候的所有单位都是国营的,只有农民才不是国营的。国营单位的人旱涝保收,每月按时领取着国家发放的薪水,他们都是吃商品粮的;而靠天吃饭的农民不但享受不到国家的任何福利,还要把每年收获的大部分粮食送给国家,他们是吃农业粮的。我记得小时候每逢麦收季节,乡村的墙壁上到处写着“踊跃交纳公粮”,“交纳公粮光荣”的大幅标语,我现在都还记得有一张宣传画,画面上一片麦田,麦田旁一条笔直的大道,大道上奔走着交纳公粮的喜气洋洋的马车,我忘记了这幅宣传画的名字。事实上,农民交纳公粮一点也不踊跃,也不光荣,更不喜悦。但是没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更没有人敢拖欠公粮。拖欠公粮是要被绳之以法的。当那些领取着国家工资的人吃着农民交纳的公粮时,农民却在嗷嗷待哺。

那些年里,政策的最大受害者就是农民。叶倩和小煤老板尽管都坐在一间教室里念着“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但是他们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这两个世界水火不相容。吃商品粮的和吃农业粮的,代表着两个完全不同的阶级。尽管他们同样生在阳光里,长在红旗下,但是一个衣食无忧,一个饥寒交迫;一个子承父业,一个永远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充分享受着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一个被榨干了血汗却还被光荣被喜悦。

小煤老板大名叫做张跃进,小名叫做黑娃。即使在他成名后,人们都还是叫他黑娃,他的大名反而很少有人知道了。

黑娃在国营煤矿乞讨。

多年后,回想起自己过山车一样的人生,初中一年级肄业的黑娃发出了和我一样的感慨:“偶然决定命运”。

黑娃一直没有忘记叶倩,无论是他在流浪乞讨的途中,还是坐在悍马里奔向五星级酒店的途中,无论是他撅着屁股挖煤,还是撅着屁股干那事,他都想着叶倩。他心中的叶倩总是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吃商品粮的小少女,那个穿着裙子风一吹露出大腿根部褶皱的美少女。

黑娃一发迹后,就去找叶倩。那时候,他已经结婚了,已经有了两个光葫芦男孩。还有一些有实无名的男孩女孩,这些年来,黑娃一直永葆手淫本色,他一见到漂亮女子就想播种插秧。

他觉得他现在有资格和能力去找叶倩了,能够和这个吃商品粮的美少女面对面交谈了。而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他们是同班同学,却没有说过一句话。

然而,二十年过去了,那所初中的窑洞全部换成了两层楼房,黑娃所有关于初中的记忆全部被抹去了。从这座小院走出的永远都是天真烂漫的笑脸,而从这座校园走出的叶倩却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叶倩的父亲当初在生猪收购站,母亲在供销社,然而,镇子早就没有了生猪收购站,也没有了供销社、拖拉机站、配种站、铁木业社,所有关于计划经济时代的烙印,几乎全被抹去了,古老砖墙上的赭红色方块字体也旧貌换新颜,当初的“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要反修防修”已经模煳不清,而取而代之的是旁边更大更夸张的“一胎上环,二胎结扎,无证生育,牵牛拆房。”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谁在这里尿尿,我操他妈。”计划生育标语对面的墙上,也有一行标语,上面写着“群众有困”,让人莫名其妙,转过弯后,终于看到了下半句:“难找警察”。

找不到叶倩,黑娃怅然若失。

后来,黑娃走进了派出所。二十年前,他因为偷看叶倩撒尿,在这里遭到一顿毒打。二十年后,他让警察帮助他找到叶倩。派出所所长和煤老板黑娃是好哥们。

坐在派出所所长的办公室里,听着所长满口答应,想着当初在这里一顿暴打的情景,黑娃感慨,这世界变化快。黑娃还是黑娃,叶倩还是叶倩,黑娃的心中翻涌的还是同一件事情,而他受到的待遇却天壤之别。

这世界变化快。

这一切恍若隔世。

二十年来,黑娃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叶倩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黑娃在国营煤矿乞讨的时候,叶倩被以内招的名义,顺理成章地进入供销合作社做了一名营业员;当黑娃被地痞流氓暴打的时候,叶倩坐在有限的商品货架前的凳子上悠闲地啃着瓜子;当黑娃拖着煤筐在矿井下死里逃生的时候,叶倩开始了约会,享受一个吃商品粮的人能够享受到的物质爱情;当黑娃在矿井深处的黑暗中一次次叫着叶倩的名字手淫的时候,叶倩走进了洞房花烛夜,春眠不觉晓,处处有人搞,夜来叫床声,处女变大嫂……

后来,两人的命运都像过山车一样,经历了任何人也无法想象的遭遇。供销合作社惨淡经营,在全民从商的四面楚歌声中,不得不宣布破产,曾经的骄傲孔雀叶倩,成为了下岗职工。煤矿企业改制,脱光裤子赌一把的黑娃成为了煤老板,曾经的国有资产现在全部成为了他个人的私有财产,他一天的利润就相当于很多人一辈子的收入。

黑娃赌赢了。而且他一坐在麻将桌边,一拿起牌,就是一个“天和”。

这些年里,这些精彩纷呈的现实生活,是小说家打破脑袋也想象不出来的。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怪异和荒诞,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想象空间。生活在今天的人们,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一种什么场景。

成为了煤老板的黑娃开始寻找初恋情人叶倩。

叶倩来到了一座地级小城市里做生意,她和丈夫开了一间包子铺,每天天不亮就生火烧水,每天天很晚还要揉面洗锅。当黑娃开着悍马在一条偏远的小巷里找到叶倩的时候,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的粗笨中年妇女,就是自己冰清玉洁的初恋情人叶倩。时间太可怕了,它能不声不息地把一个美丽的少女变成一个丑陋的农妇,它能够像雨水一样冲刷你所有的青春容颜。一个人的青春是如此短暂。

然而,即使面对一个反应迟钝、容貌丑陋的中年妇女,黑娃还是激情澎湃,因为这是他的初恋情人,这是他的心中偶像,他一定要实现自己二十年前的一厢情愿的梦想。

黑娃开着悍马,带着叶倩来到了野外。在车上,他就办成了那个事。叶倩没有拒绝。

把叶倩送回包子铺后,黑娃把一个黑色的皮包交给了叶倩,皮包里有10万元。

和所有煤老板一样,黑娃都喜欢把整捆整捆的钱放在车里。

此后,黑娃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是婊子,都很下贱,曾经的梦中情人叶倩就这么容易和他干了那种事情,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女人不能得手呢?从叶倩开始,黑娃开始了对昔日女同学的大扫荡,凡是他小时候喜欢的女生,都无一幸免。

黑娃是宣言书,黑娃是宣传队,黑娃是播种机。黑娃的悍马开到哪里,哪里的人就知道肯定又有一个女人遭殃了;黑娃的奢靡和纸醉金迷,让所有人都知道了煤老板这个阶层过的是一种什么生活;黑娃的种子洒遍了他涉足过的每一个地方。

黑娃的口袋里须臾不离一种东西:伟哥。

黑娃就是一头种猪。

小时候,黑娃在镇子上看到过种猪配猪的情景,那是计划经济时代的特有场景,来自大山深处的农民们,赶着自己家的母猪,长途跋涉来到镇子上的配种站里。配种站里那些吃商品粮的工作人员,打开圈门,放出种猪。种猪一看到母猪,就兴高采烈地扑上去,在母猪一阵怪异的叫声中,种猪幸福地颤抖着,完成了自己的播种使命。

那时候是计划经济时代,连母猪配种也要定向分配。农民家饲养的公猪是没有资格和母猪交配的,这些公猪一旦性成熟,就要被结扎,永远无法完成自己传宗接代的天赋神权。那时候乡村里有一种职业叫做“劁匠”,它们的肩头绑着一片红布条,走村串巷,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公猪做结扎手术。这种职业现在已经灭绝了。配种站里的那几头养尊处优的种猪,占据了全镇所有公猪的交配权,它们随意与全镇所有母猪交配,它们的种子洒遍了全镇的各个角落,他们可以随意地传宗接代,想生几胎就生几胎。

黑娃就是这样的一头种猪。

和我们那里的很多富翁一样,黑娃每天的内容只有两个:钱和女人。钱,他不缺;女人,他也不缺。

在那个时代里,当欧美的富豪们将巨额财富回报社会,从事慈善事业的时候,我们这里的富翁却像种猪一样到处播种。欧美的富豪们依靠的是个人奋斗,我们这里的富豪们是拜政策所赐。欧美的富豪们是在一种相对公平竞争的环境中脱颖而出,我们这里的富翁们则是依靠私人关系和金钱铺路而成为既得利益者。

钱来得这么容易,黑娃他们当然不会珍惜。

很多年后,当后代们来谈论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的时候,他们会用怎样的语气来谈论,史书中又会留下一笔什么样的记载。他们会说,这是鸡屁股(GDP)节节攀升的时代,是煤老板纵横天下的时代,是赢家通吃一切的时代,是一个后世人无法想象的时代。还是一个“太平盛世的和谐时代”。

这是一个煤老板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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