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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农家说大案惊悚案件 贵州都匀奸杀色魔连环杀手郭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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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23 22:28: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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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都匀奸杀色魔 郭龙海(一)
都匀是一座古老而又美丽的山城。它地处云贵高原,平均海拔九百多米,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四季分明,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年平均气温摄氏16度,比著名的“春城”昆明更凉爽,也更湿润。

都匀交通便利,距贵阳市一百多公里,黔桂铁路和320、321国道及207省道贯通南北,丹桂公路、都惠公路横穿东西。都匀不仅是贵州省的南大门,也是云、贵、川省通往两湖、两广和华东地区的黄金通道。

都匀火车站虽然是这条黄金通道的一个重要枢纽,但却是一座两层高的陈旧楼房,外墙的红砖历经多年风雨的侵蚀,已经露出苍老的面目。车站门前广场紧邻有“都匀市长安街”之称的剑江中路,路对面是上了星级的文峰大酒店算得上都匀市的一个热闹场所。不过,这个广场方圆大概也就是三四百平方米,因而往往显得颇为拥挤。

1997年5月13日深夜,喧嚣了整整一天后,似乎疲乏了的火车站安静下来,除了偶尔能听到火车准备进站时阵震耳的嘶鸣外,候车室内等候夜车的旅客大部分已昏昏欲睡,本来稍嫌拥挤的广场也显得空旷寂寥。

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可以隐约看到花圃砖墙上坐着人,他手里拿着卷烟,不时发出萤火虫似的光亮。看样子,这是一个厌倦了候车室内的污浊空气,跑到车站门前广场抽烟的旅客。

不过,要是有人留心注意的话,将会发现这个身高大约一米七五、长方脸、浓眉大眼、有一副英武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一个多小时前,大概是凌晨一点左右就进了车站,当时他手里并没有拿行李。

他在窄小的候车室转了一圈,不乏凌厉的眼神,专往二十岁左右、穿着打扮花哨、浓艳一些的女人身上瞟。即使这样,也没有人特别注意他。不过,即使有人注意,因为他上身穿着一件铁路制服式的、米黄色的西服,也会以为他是车站的工作人员,把他在候车室进进出出、转来转去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似乎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只在候车室呆了不足半个就走到站前广场,边溜达边抽烟,但搜寻的目光仍然不时地瞟向那些在车站进进出出的年轻女性。

他在广场花圃砖墙上已经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其间,他曾经好几次在广场周围溜达,并与一个二十多岁、衣着时髦的年轻姑娘搭讪。

那个姑娘个子不高,就一米五五左右,苗条秀气。听到他“嗨”的一声,那姑娘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有所省悟,不由得一阵脸红,狠狠盯了他一眼后,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向剑江中路走去。

羞怯、内敛固然算是女性显得可爱的一种品质。不过当这种品质再退一步变为对任何的羞辱、欺负都消极逃避而不加反抗时,又只能是纵容了邪恶的膨胀与放肆。

一直自诩能够从女人堆里一眼就看出哪个是暗娼、哪个是良家妇女的他,没想到会看错人而遭了白眼。不过,他做错了事从来也不检讨自己,而总是责怪别人。这次也同样看到女孩狠狠盯了他一眼,他心里骂道:“装他妈的什么蒜,三更半夜打扮得妖里妖气到这种地方,不是卖那能干什么!女人都他妈是一些该死的贱货,又想勾引男人,又要装蒜,落到老子手里,非整死你不可。

凌晨两点,他显然是有点烦了。可正当他刚站起身准备离开广场时,却不由得眼睛一亮。因为他看到一男一女正由剑江中路折进广场向车站走来。

凭他独到老练的眼光,不难看出这是一对刚刚认识不久的男女。那个男人四十岁左右,中等个子,穿一套深色西服,显然是个外地人,而且像是一个做生意的小老板。而女的也就二十一二岁,从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他就可以判定那绝对是一个久历风尘的暗娼。

或许是守候太久的缘故,一贯城府颇深的他,今天晚上竟然有那么一点点激动。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吸在树影底下,冷冷地看着那对男女从他面前走过,直到他们由广场左侧拐进一条小路,向铁路工务段方向走去时,他才扔掉手中的烟头,不慌不忙地跟在他们身后十多米处,慢慢向前走。

那对男女并没有走很远,他们根本不知道后面跟着不怀好意的男人。他们进了一家门面不大的小旅店。

跟踪他们的男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无声地冷笑下,走到离小旅店不远的一个拐角,蹲在阴影中又点燃了一支烟。

无疑,这个男人有极好的耐性,显然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他已经在拐角阴影处蹲了很久,但仍然动也不动,似乎是在跟谁较劲,说什么也不轻易提前离开。

深夜孤守,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但这个男人一点也没感到无聊和孤独。因为他的思绪,他的灵魂,早就随着他的想像跟着刚才那对男女进了前面不远处的小旅店。

他的目光已经穿透好几重墙壁,他似乎能够看到那对男女进了旅店后,交了三十块钱给昏昏欲睡的旅店值班员,自己拿着钥匙,相互搂抱着走上二楼。

那个男人打开房门、拉亮灯后,对那女的说:“来吧躺到床上去。”

那个女的很顺从,她早就习惯自己的工作性质和内容懂得如何取悦男人,好让男人高高兴兴地掏钱。她非常迅速地脱光衣服,苗条而又丰腴的肉体在灯光下白得耀眼。

看到如此耀眼迷人的女性肉体,那个男人双眼冒火,凶猛如狼地扑到女人身上,张开一双令人痛恨的魔爪。而那女人发出一阵阵夸张做作的浪笑,使得男人更为兴奋和激动。

小旅店房间内男人和女人在床上纠缠不休的情景,盘旋于蹲在墙角阴影处那个男人的脑海。这一切,既让他兴奋又令他愤怒。他恨那个男人,因为那个男人取代了他的角色。他更恨那个女人,因为那个女人只要给她钱,不论是么男人都能进入她那迷人的身体,从来没想过要等待——他一个少见的男人中的男人。

他在心里恨恨地说:“小x子,你浪吧,等一会儿看老子怎么整死你!”

愤怒使这个男人更加顽强,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非要等到那个淫荡的女人走出小旅店的大门不可。

时间并没有因此而凝固,他很快就看到那个女人走出了旅店的大门,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实际上,他在墙角阴处已经蹲了一个多小时,那时已是凌晨三点多钟。

“站住!我有话要问你。”当从小旅店出来的女人走到他前不远处时,一直蹲在墙角阴影处的他,站起身来,拦住了那个女人的去路。

那个年轻的女人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姑且把她称作“小兰”吧。

小兰被这突如其来的拦阻吓了一大跳,她退了两步厉声说:“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是谁?我是治安联防队的,已在这里守候你一个多小时了。刚才你和那个男人在前面那间旅店开房间,都干了一些什么勾当?”男人的嗓音显得低沉有力,非常自信。

“哥,看你说的,我们能干什么呢,只是呆在一起聊聊天、吹吹牛。”发现拦阻她的是个男人,而不是什么怪物,小兰似乎恢复了一点自信,说起话来也流畅多了。

“聊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聊什么能聊一个多小时?你不说实话,是不是想让我带你回局里去!”男人的话带有种掌握权柄者的威严。

“谁说我们素不相识!他是我的男朋友,家里没地方约我来这里见面。谈朋友也犯法吗?”小兰为自己辩护说。

“啊,你可真能编瞎话。知道我什么时候就盯上你们了吗?你们谈价钱时我就盯上你们了!谈朋友得谈睡一次多少钱吗?要不要去把你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找来,看你能不能出他的真名字。一块去局里吧!”男人像老狼盯住了离群的羔羊,一步步施加压力。

“别这样嘛,大哥!干我们这一行也不容易,你大人大量,什么事都好商量。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行呗?”看到男人像是要动真格的,小兰的口气马上软下来,并表露了某种暧昧的暗示。

“早这样说,不就完了吗!”男人不再板着脸,低声说:“我怎么办,就看你的了。你要是想公了,我就带你回局里去,让你交代清楚今天晚上都干了一些什么勾当。该关你几天就关几天,该罚你多少钱就罚多少钱。你要是想私了嘛那就跟我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吹吹牛”

“我跟你走,大哥!”听话听音,知道男人只是想要她的身体后,小兰当即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心里想:“要别的困难,想要这还不容易,你姑奶奶就当做了一次不赚钱的生意,说不定还能傍上一个用得着的男人,下次有什么事可以找你帮忙,让你到时想走还走不了。”不等男人把话说完小兰赶紧表态说。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懂事,我也不为难你,跟我走吧!”男人的口气像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好事。随即,男人领先向火车站后山走去。

夜深人静,万籁无声。都匀铁路工务段宿舍区静悄悄的,只看到两个黑影在慢慢向前移动。

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暗。他们从凯里供电段都匀给水所的门口走过,沿着石阶往山上走。

“大哥,我们还得走多远?”小兰看到前面已经没有房子,四周阴影重重,不由自主感到某种恐慌,怯声问道。

“你不是说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怎么没走几步路就变卦!嫌累了?”男人在夜色掩盖下的脸显得异常阴森。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小兰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没多远了,再走几步就到了!”男人马上改变语气。

从山顶水塔围墙边的小路绕过去,他们来到一块大概有十多平方米的平地。那儿四周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树下是灌木丛,灌木的中间是杂草,杂草中稀稀疏疏地爬着几根南瓜藤,显得异常荒凉。

“大哥,我们是不是就在这儿?”小兰见那个男人上到山顶后,只顾自己坐在石头上抽烟,一句话也不说,不知他想干什么,就试探着问道。

“你急什么!先坐下来吹吹牛嘛。”男人说话的语气显得很平静。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习惯,北京人把聊天称作“侃大山”、而都匀人则称作“吹牛”。

大哥,你想吹什么?小兰原以为这个男人要挟她,跟他上山来为的是做那男女之事,没想到他上山后并不急,还想吹吹牛,心里反倒忐忑不安起来。

“吹什么都行,要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就说说你是怎么干上这一行的,说吧!”男人催促说。

“大哥!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意思。像我们这种女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不干这个还能干什么呢。”小兰显得无奈,也带有一种麻木。她说着话顺势坐到草丛中。

“你们都很会为自己找借口,不是说没有合适的工作就是说嫁了个好吃懒做、吸毒赌钱的丈夫,家里过不下去才不得不出来做‘鸡’。为什么就不说你们天生就是不知羞耻的贱种,想赚大钱,又不肯出力流汗,就只会打扮得妖里妖气去引诱男人,欺骗男人。”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发表演说的瘾,他发泄了一大通,越说越气,向坐在草丛中的小兰逼进一步,说,“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有多少优秀的男人被你们毁了。你们把男人诱上手后,干舒服了,钱也赚足了可穿上裤子就把罪名往男人身上推,害得男人丢掉荣誉和地位,替你们坐牢,为你们受苦。”

看到男人咬牙切齿、神情狰狞,小兰异常惊恐,她抬头看着男人,颤声说:“大哥!你别生气。我不是那种人我不会害你的!”

“是吗?你真的那么好吗?你是好女人,为什么我叫你跟我走你就走,叫你跟我上山你就上山?在哪里都能跟男人搞的女人,还敢说自已是好女人?”男人边说边蹲下去面对面地盯视着小兰,就像饿猫盯着一只小耗子。

小兰感到很委屈,明明是这个男人要挟她跟上山的可现在反倒成了她的不是,但她不敢抗议,害怕惹得男人更生气,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她柔声说“大哥!别说那些不痛快的事了,我们说点高兴的吧。”

“说什么?你不就是想要男人x吗。”小兰表现出来的怯懦与顺从,似乎让那个男人很满意,也很兴奋。他脸上露出邪恶的狞笑,说:“你这小浪货,快躺好了,让老子狠狠x你。”说着话,他猛扑到小兰的身上。

恐惧使小兰忘记了一切,她麻木地承受着男人的攻击半个小时后,她感觉男人已经完事,但男人沉重的身躯仍然压在她的身上,令她喘不过气,就怯怯地说:“好大哥!你真棒,弄得我都喘不过气了。你能挪开一下身子,让我喘口气吗?”

“你这一辈子用不着再喘气了!”这时,男人的脸上布满了一层杀机,两只有力的大手卡紧了小兰那柔弱的脖子。

“大哥!别开玩笑了,我真的喘不过气了!”这时的小兰还以为男人是跟她逗着玩,并没有意识到死亡即将来临。

“谁跟你开玩笑。老子今天就是要杀你。你答应跟老子上山那分钟开始就决定了你的生和死。你知道吗,就在离你两三步远的草丛中,一年前老子也杀了一个跟你一样的女人,你快点去和她做伴吧。”男人恶狠狠地说。

听到男人这样说,小兰不由得一阵寒气攻心,她似乎感到自己身旁就躺着一具面目腐烂、模样十分怕人的女尸。“为什么这么狠,一定要杀我?我可从来没有得罪你啊!”吓瘫了的小兰哀声说。

“为什么,为什么,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反正你们就是该死!你以为钱那么好赚啊,以为男人全都那么傻,任你们蒙、你们骗啊!”说着话,男人用身体压住小兰的脑袋,双手用力狠狠地紧掐小兰的脖子。

过了大约七八分钟,男人试了试小兰的鼻孔,验证小兰确实已经死亡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他仔细检查完小兰的衣服后,又看了看四周,直到确认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线索,才像一个出没于黑暗的幽灵,迅速隐进寂静的凌晨,悄悄地溜下了火车站后山。

第三天,雨后,刑侦人员接到报案赶至现场时,除一具下身赤裸的女尸和两三件沾满零星泥点的衣服,勘查不到任何可疑的痕迹,甚至连个烟头也没发现——直到过了两年,才从案犯的坦白中获知,案犯每次作案抽烟都有意将烟头熄灭悄悄藏到衣兜里,从来不在现场扔掉烟头。

即使如此,法医验尸后判定这是一起强奸杀人的恶性案件,并判定作案手法为用手掐女受害人的脖子,至使女受害人窒息死亡。如此,作案者很可能是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虽然缺少线索,难以判定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狡猾的凶手没有想到的是:他作案强奸时从不戴套的习惯为他留下了确凿的罪证—精斑,法医从女尸体内提取的遗留精液在以后确定犯罪事实时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受害人的死亡原因初步确定后,却难以确认受害人的身份。作案现场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辨明死者身份的有关材料,现场周围的居民也没有人认识这个陌生的年轻女性。侦查员拿着受害人的照片,到都匀市各个歌厅、舞场、大小宾馆找人辨认,同样没有人说曾经见过她。

种种迹象都表明受害人似乎是到都匀市不久的“流莺”,是一个独自捞食的“个体户”,估计她主要是在火车站一带活动,从出入火车站的旅客中寻找嫖客——由于犯罪现场就在火车站后山,很容易让侦查员想到可能是犯罪嫌疑人在火车站跟受害人勾上后,将受害人带到后山作的案。

侦查员大致判断并勾画出了案情的轮廓,不过思路却在出入火车站主要是一些什么人这一点上停滞不前。思路将他们的注意力更多地引向了南来北往的旅客,而忽略了本地的男人也有一些可能会到火车站去“打野食”。

都匀火车站虽然不是一个大站,但每天来往的旅客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要想在如此数量的人流中找到一个不知姓氏、不知年龄、不知家住何方的犯罪嫌疑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当时,此案只能是暂时搁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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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23 22:40:07 | 显示全部楼层
贵州都匀奸杀色魔 郭龙海(二)

西山公园,又称人民公园,位于都匀市中心,铁路就从它的边上通过。西山公园内有六座小山,占地面积五百多亩,森林覆盖率达百分之九十二,景致优美,是一个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刘三的家就在西山公园旁边。应该说刘三还是比较幸运的,在都匀人住房普遍不算宽敞的时候,他却能腾出两间闲房来出租。

1997年8月13日,刘三想起那个名叫小红的年轻女房客已经两个月没有交房租了,他刚好有空,就从家里出来到前面那排平房找小红。

“小红,小红在家吗?”刘三伸手在小红紧闭的房门上轻轻敲了敲,喊了两声,里面没有反应。刘三隐约知道他这个年轻女房客做的是什么生意,除了催房租外,一般不愿跟她多打交道。敲门后见房间内没有什么反应,刚想走,但想起上次催房租时也是这样。那次,小红明明在屋里,刘三在外面敲了半天门她就是不理睬,不由得气往脑门上冲。

他心里暗暗骂道:“老子不管你干的是什么,住老子的房就得交房租想装死耍赖,没门!”

刘三回过头,三步两步冲到小红房门前。

“小红,你搞什么鬼?到底开不开门?”边嚷边伸手用力推门。是虚掩着,刘三用力一推,门随即敞开。

刘三闻到屋里有一股又酸又臭的强烈怪味,可能是门窗紧闭了好几天的缘故,面积不算很大的房子显得凉飕飕异常阴森。他掩着鼻子往里看,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头发散乱盖住了脑袋,他没能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小红。

“小红,是你吗?你是不是病了?”刘三强忍恶心走到床边。

这时,他看到躺在枕头上的人头一片青紫、龇牙裂嘴神情狰狞,非常恐怖,哪里还有人的模样。刘三不由自主发出瘆人的惊叫,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间。

接到刘三的报案后,都匀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左亚卫亲自带领侦查员、法医和技术员赶到刘三家。

现场勘查后,判定那是一具女尸。女尸全身赤裸,盖在被子内的尸身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蛆虫。显然死亡时间已超过了半个月。女尸脖子上还能隐约看到两点卡痕,而女尸嘴角的淤积物,又表明她死前像是服过一种什么药物。

种种迹象显示这是起使用了药物的、强奸杀人的恶性案件,而停尸处就是作案现场。

作案人无疑是一个相当精明的老手。法医和技术人员仔细勘查现场,不仅找不到除了女尸外其他的任何痕迹,而且没能找到能够弄清楚女尸本人的名字、年龄和来自何处的有关材料与证件。

像这样的恶性案件,寻找尸源自然是破案第一步的首要工作。但这个受害人到刘三家租房子住刚刚两个月,虽然跟她来往的男人很多,但周围似乎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认识跟她来往的男人。而刘三除了知道她叫小红和说话略带外地口音外,由于只收了押金、连身份证都没有仔细看就把房子租给她,因而既不清楚她的真名叫什么,也不知道她的真实住址在哪里。其他人就更是一问三不知了。

由于受害人死在自己租住房间的床上,似乎表明了犯罪嫌疑人是死者的熟人。不过,经暗中的认真排查,已经可以初步排除房东和邻居作案的嫌疑,他们在死者遇害那一段时间刚好都到外地去了。而受害人认识的其他熟人是谁?不仅因为她交往复杂,而且根本不知道都是一些什么人,也就无从入手去展开调查。

这一切,都大大地增加了破案的难度,但困难从来就难不倒都匀市的刑侦人员,他们也从来不害怕困难。

都匀市公安局虽然只是一个战斗在最基层的公安局,但却培养了众多的侦破大案要案的高手。而左亚卫副局长就是侦破大案要案高手中的一个。

干刑警左亚卫并非科班出身。1954年出生于四川重庆的他,小时似乎没有想到长大后会当一名刑警。他1972年初中毕业后参加工作,当了一名工人,1975年从工厂抽调出来搞联防。个子敦敦实实,皮肤白净,戴一副白边眼镜的左亚卫,平时像个文静书生,发起威来却仿若下山的猛虎。他在联防队中显示出来的才干,使他于1977年7月正式调进都匀市公安局刑警队。他搞过治安,当过看守所长。1989年担任都匀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1997年升任副局长,主管刑侦。

从警二十多年来,左亚卫勘查过无数次的现场,参与过上百起恶性案件的侦破,也主持和破获过多起大案要案。可以说他是在斗争中学会了斗争,在破案的过程中学会了破案,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1993年侦破的那起“山村谜案”,给他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那是1993年的5月,平浪派出所打来电话,说他们那里的一个小山村有位妇女在回娘家的路上被人杀死。

接到报案后,左亚卫带上侦查员、法医和技术员连夜出发。那个小山村当时还没有公路,得步行三四个小时。左亚卫一行赶到那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那是一个只有二十多户村民的小山村,受害人死在离村子大概五六里地的一个偏僻荒凉的山坳上。

看到现场的情景,令左亚卫和他的随行人员义愤填膺。说惨真惨。披头散发、神情恐怖的女尸生前估计不足三十岁,上身穿浅色的确良衬衫,下身裸露,斜躺在山坳背阴的坡地上,坡地的四周是一片一米多高的灌木丛。女尸脖子上有一道十多厘米长的刀口,女尸的身旁和上衣,全是血迹,而下阴部已被剐掉。更令人不忍目睹的是女尸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刚满周岁的男孩,男孩亦已死亡。

明显看出这是一起残酷、丑陋、甚至带有点变态的强奸杀人案。很可能是那五嫂(经多个村民指认,知道受害人为那五嫂)背着孩子走到这段寂静的山路时,遭遇罪犯的突然袭击,然后被罪犯劫持到了灌木丛中背阴面的坡地施暴。

现场的勘查证明了这一初步判断,侦查员在灌木丛和草地上都发现了一些厮打、挣扎的痕迹。奇怪的是很难查明女受害人背上小男孩的死亡原因。小男孩全身上下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脑袋软绵绵的像是没有一点骨头。法医检验后,发现小男孩既不是被摔死,也不是被挤压窒息。

勘查完现场后,左亚卫带领侦查员马上展开调查。这时他们已经心中有数,犯罪嫌疑人肯定是一个或一个以上的成年男子。因为强奸的证据排除了同性作案的嫌疑,而不是一个或一个以上的成年男子,则很难将强壮的那五嫂扯拉劫持到离山路二十多米的灌木丛。

这个小山村前后十里左右没有人家,近段时间也没有外人到山村作客,根据案发现场的环境和条件可以判定犯罪嫌疑人就在这个村子里。

村中十六岁至六十五岁的成年男子共有三十八人。经调査获知那五嫂和她的丈夫感情一直很好,看到那五嫂和她背上小男孩的尸体后,那五嫂的丈夫当场就昏倒在地,嘴里还念叨:“我真该死啊,为什么不送她啊……”

除了这种真实情感的流露外,小男孩同时死亡,也在一定程度上排除了那五嫂丈夫作案的可能性。有谋杀妻子的丈夫,但虎毒不吃子,世界上残害亲生儿子的父亲还是非常少见的。

除了那五嫂的丈夫外,其他的三十七名成年男子在那五嫂遇害的那天有六人正在外地或是给别人打工或是购物,也排除了作案的嫌疑。剩下的三十一人,一个一个排查下来的结果,使左亚卫和他的助手们将怀疑的焦点对准了人称“黑三”的中年男人。

“黑三”四十五岁,是一个老光棍。很多村人说他的神经不正常,是个半疯子,整天神神叨叨的,经常脸都不洗穿衣服也是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村里人都不爱搭理他。不过,据好几个女性村民说黑三那人平时总爱用风言风语挑逗异性,曾经被她们狠狠地斥骂过。正是这一点让左亚卫对黑三产生了怀疑。他觉得如果黑三真的神经不正常,似乎说不出那些针对性很强而又带有强烈暗喻性的挑逗话,像“嫂子,听说你蒸的包子特别圆,又白又大,能不能让我摸摸,看是不是真的”,还有“阿六妹,你自己摸洞摸不到鱼的,让我来帮你摸吧”之类的风言风语,都不像一个半疯子所能说出来的话。

而那五嫂遇害那天,有人看见那五嫂离开村子不久,黑三说去砍柴也走上了那五嫂刚刚走过的那条路,尾随那五嫂进了山,更是增多了他的疑点。

左亚卫决定正式询问黑三。

黑三来到破案小组的临时驻地时,虽然还是装出半疯半傻的样子,有凳子不坐,坐到门槛上,故意把侦查员小程给他的过滤嘴香烟倒过来点,但一直不动声色、站在旁边注意观察他的左亚卫仍然发现了他的可疑之处。

黑三中等个子,大概就一米六五左右,皮肤黑得闪亮胸膛厚实,粗胳膊粗腿,非常健壮。他进门后,手舞足蹈动作夸张做作,但拿烟的手非常稳定,说话也口齿清楚、思路明晰,并不像一个没有理智的半疯子。尤其是他的眼睛总是滴溜溜乱转,更不像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因为神经不正常的人往往是眼神呆涩,显得麻木茫然。

等他表演一阵后,左亚卫拿起一根扁担,突然向黑三迎头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当扁担即将砸到黑三的脑门时,黑三非常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嘴里说:“左局长,你是公安,为什么乱打人?”

听到黑三这样说,左亚卫“哈哈”大笑了几声后,沉声说:“现在你该说实话了吧。”边说边放下扁担,威严的双眼紧紧盯住黑三。

“左局长,我又没犯法,你要我说什么实话?”黑三仍然装出呆头呆脑的样子。

“我说你犯法了吗?犯没犯法,你自己清楚,我也知道。现在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装傻?刚才我的一扁担已经试出来了,你其实一点都不傻。看到扁担临头,你闪得比谁都快。”亚卫故意先不提那五嫂遇害那件事,只追问黑三为什么故意装疯卖傻。

“真傻也是傻,假傻也是傻,有什么分别呢。他们爱叫我傻子黑二,就让他们叫我傻子黑二好了!”黑三说完,得意地扭头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侦查员小程。

“黑二三,看来你还挺精的嘛。你是不是想用装傻做掩护让别人不注意你挑逗女人的行为?”左亚卫逼问道。

“左局长,我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只是有时乱说几句脏话过过嘴瘾。如果不让说,我以后不说就是了。”黑避重就轻回答左亚卫的问话。

“真没干过坏事?黑三,我问你,前天你都干了一些什你一件件老老实实地给我交代清楚”左亚卫不再跟黑三绕圈子。

“前天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我可能记得不是太清楚反正都是每天干的事,挑水、打农药、上山砍柴。”边说边抬起头来悄悄扫了左亚卫一眼,观察左亚卫的反应。

“什么时候上山砍柴的,砍柴的路上碰见谁了?”左亚卫抓住黑三的口风,单刀直入逼问道。

“我天刚亮就上山了、快中午才回来,谁都没有看见。”

“你明明是九点多钟才离开家,为什么说天刚亮就上了山?你是不是跟在那五嫂的后面,在鸡公坳把她拉到灌木丛中强奸后再把她杀死?”

左亚卫不给黑三喘息的机会,连珠炮似的发问。

“冤枉啊!左局长,那五嫂可不是我杀的。我们同住村,那五嫂平时待我那么好,春节的年糕还是她帮我做的呢,我哪能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呢……”黑三双腿下跪,哭喊起来。

“明明知道伤天害理,你怎么还干那种缺德事。连不满周岁的小孩你都不放过,我看你是畜牲不如了!黑三,你那把非常锋利的小刀呢,你是不是用那把小刀杀死了那五嫂?”直到黑三精神即将崩溃时,左亚卫才直指要害。

左亚卫在调查中听说黑三有一把异常锋利的小刀,他常常向人炫耀。联系到那五嫂被凶手剐掉阴部的惨景,左亚卫想到犯罪嫌疑人使用的凶器很可能就是黑三那把小刀。而黑三非常珍惜自己那把小刀,轻易不会借给别人。这样,他强奸、残杀那五嫂的嫌疑就更重了。

果然,听到左亚卫提起小刀,黑三抵赖的意志一下子就被冲垮了。他匐伏在地哭着说:“我有罪,我该死,我不是人!”

随即,黑三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那五嫂是个热心帮助别人的善良女性。她可怜黑三,经常帮黑三干一些缝衣补裤的女红活计,也不太计较黑三说那些风言风语。黑三不但不感恩,反而以为有机可乘。那天,黑三看到那五嫂一个人背着孩子回娘家,就假装上山砍柴,跟在那五嫂的后面。到了偏僻荒凉的鸡公坳时,黑三见前后无人,就对那五嫂动手动脚,要求那五嫂跟他发生性关系。那五嫂不仅严厉拒绝了黑三的要求,还说回村后要将黑三无耻的行为告诉丈夫,让丈夫找黑三算账。黑三又羞又怒,拉下了脸一不做二不休,开始想强力拉那五嫂到灌木丛,但长年干体力活的那五嫂强壮有力,拼死抵抗。黑三拉扯不动那五嫂时,拿出砍柴刀,以杀死那五嫂的小孩为要挟,将那五嫂劫持到灌木丛中的坡地。

那五嫂被强奸后,又哭又闹,不肯善罢甘休,黑三怕事情败露,掏出暗藏的小刀将那五嫂杀死。那时,那五嫂背上的小孩哭闹起来,做贼心虚的黑三害怕小孩的哭声惊动在山上砍柴的人,就用砍柴刀的木把将小孩的脑袋轻轻敲打成摊软肉。随后,又用小刀剐掉了那五嫂的阴部。

至此,“山村谜案”终于水落石出。

“山村谜案”的最终破获,想到都匀火车站后山和西山公园旁民房的两起无名女尸案,左亚卫他们心里虽然难免有些沉重,但也增强了自信。亲身的经历告诉他们只要抓住了线索不放松,持之以恒条分缕析,世界上决没有破不了的案。

由于火车站后山和西山公园旁民房那两起无名女尸案的受害人都是行踪飘忽、身份不明、交往复杂的女性,线索极少,固然有一定的相似性,但也有许多不同之处,如其中的一个使用了药物,死于自己租住的民房,而另一个则是被活活掐死于野外,因而,那时他们还的确没有想到两起案件都能是同一凶手所为。不过,他们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美丽的都匀出现了一个向他们挑战的色魔幽灵。他们相信那色魔幽灵肯定还会再现魔踪,而他们到时也肯定要让色魔无法逃遁。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色魔又一次伸出了血腥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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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23 22:47:27 | 显示全部楼层
贵州都匀奸杀色魔 郭龙海(三)

都匀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森林覆盖率达百分之三十九,山多水也多,全市共有大小河流二百七十多条。其中清澈的剑江就像一条十八公里长的绿色缎带,缠绵悱恻,小鸟依人般环绕着都匀。剑江上有大大小小、或古典或现代的桥梁一百多座。由此不仅使都匀嬴得“西部高原威尼斯”的赞誉,也博取了“桥城”的美名。

都匀市区常住人口虽然只有二十多万,但由于地处交通要道,是贵州省南部铁路和公路交通的咽喉枢纽,每天南来北往的人流拥挤,因而显得颇为繁华热闹,具有六百多年史的都匀已经初具都市形态。

繁华热闹,固然显示了都匀欣欣向荣的发展前景。

不过,流动人口增多,居民成份趋于复杂,也必然地带来更多的其他社会问题。譬如对无业流动人员的管理,不仅让许多大城市的管理者头痛,也开始令都匀市的管理者费心。

1998年10月22日晚上,百子桥头广场,都匀市最热闹的民间文娱活动场所之一,就有这么一个女性在纵情于休闲娱乐的人群中闲逛。

百子桥是剑江上一百多座桥中最具特色的一座。百子桥为七孔青石桥,长八十米,始建于清乾隆五十一年(公元1786年),距今已有二百余年历史,为古代的交通要道。1985年都匀市政府投资在桥上加盖了两层古色古香具有民族风格的楼阁,第一层为长廊式建筑,桥两端建有亭台,旁边是斜桥。第二层是楼阁,用作茶楼。桥上有楼,楼下是桥,是桥也是楼,的确别具风情。在此饮茶,面对桥下的潋滟水光,远眺都匀市的标志性建筑——文峰塔,聆听桥畔厂场悦耳的歌声,人生如此,其乐确也悠悠。

都匀人的确很会生活。由于四季如春,空气清新湿润这样,不论春夏秋冬,晚饭后逛街成了都匀人十分普遍的一种人生享受。都匀隶属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少数民族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三十多,布依、苗、水、瑶等都是能歌善舞的民族。因而,近年在全国逐渐兴起的露天卡拉OK,传到都匀更是如鱼得水,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

百子桥头广场的露天卡拉OK厅,旁边是文峰大酒店,都匀火车站隔路相望,得地利之便,人气最旺,几乎每天晚上,这里都聚集起上百人在自唱自娱。当然,内中的某些人来这里并非只是为了唱歌跳舞,而是怀有别样的目的和企图。

这天晚上,那个在人群中东张西望,既不想唱歌,更无心思品味清凉夜色和水中倒影的女性,就是一个怀有别样目的和企图的人。

她叫周丽,时年四十三岁,原先是三都县毛纺厂的女工,早已结婚生子。应该说到了这种年龄的女性,大多数基本都已安于家室,不再存有过高的非分念头。但是,周丽仗着自己依然残存的几分姿色,看不起老实巴交不会使奸耍滑的丈夫,1996年下岗后,三天两头跟丈夫吵嘴打架,嫌丈夫不会赚钱,不能给她提供更舒服的享受,最后干脆离家出走,跑到比三都县城繁华得多的都匀市。

像周丽这种既无文化,又欠缺一技之长,更无年龄优势的中年女性,来到一个陌生地方谋生,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自然而然只能是干不要本钱的买卖,“下海”做了暗娼。

刚开始时,韶华已逝的周丽的确不是那些妙龄少女、少妇的竞争对手,每次眼看即将到手的猎物被那些小妖精抛几眼风就拉走时,周丽总是又恨又痛。但经验和天生的小聪明帮了她的大忙。经历一段时间后,周丽意识到除了要将价位定低一点外,还得在两个方面下功夫:

一、必须选择五十以上的中老年男人为主要目标。

二、一定得傍住一个或两个固定的嫖客,这样,才能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真所谓功夫不负苦心人。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周丽不仅在火车站一带站稳了脚跟,而且真的傍住了一个令她比较满意的男人。

那个男人虽然不够高大魁伟,但身体健康,才五十多岁,作为一个火车司机,每月有比较高的固定收入,能够满足周丽基本的物质需求。

那个男人在火车站后面给周丽租了一间民房,要求是他到都匀时周丽必须陪宿。

为此,周丽曾经高兴过一段时间,觉得傍住这样的一个男人,既不影响自己继续做生意,每月又能增多一笔固定收入,何乐而不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周丽慢慢感到了不满足。她开始嫌那个男人太小气,每月除了出房租外,只给她两百块钱的生活费,又以两个孩子正在上大学为由,推三阻四不肯跟老婆离婚。前段时间周丽和那个男人狠狠吵了一架后,最近他更是很少来找周丽了。

这天晚上,周丽精心化妆出门找生意做,就带有报复那个男人的念头。她心里想:“老娘还怕你不来?你不来,老娘不会去找别的男人?”

确如古语所说:男人偷女人隔重山,女人偷男人一层纸。女人想找男人比男人想找女人容易得多。

周丽晚上十点多钟离开家,花了十多分钟步行到百子桥头广场,坐在那儿还没抽完两支烟,她就发现有个四十多岁、穿米黄色铁路制服的中年男人好几次故意从她身边走过,睃她的眼神,明显看出像是一个老练的嫖客。

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周丽就产生了好感,甚至于有点点羞涩和自卑。朦胧的灯光下,可以看到这个国字脸的男人不仅身材高大,满脸浓密的黑胡子显得颇为英武,而且步履稳重、眼神凌厉,显然有一定的地位和身份。

在周丽做暗娼这两年中,不是跟退休后闲得无聊的老爷子厮混,就是和在车站扛活的民工缠绵,还没有遇上过这种档次的男人,不由得令自以为老练的她有些犹豫不决。

因而,直到那个男人第四次明显像是故意从她面前走过时,周丽才怯怯地问道:“大哥!想不想玩一会儿?”

“玩什么?怎么玩!”那个男人虽然没有面对周丽,但停住了脚步,表现出了周丽所企盼的兴趣。

听话听音,周丽感到有门,就拿出惯用的手段,娇声说:“玩什么,怎么玩,随大哥你的意思呗!”

“好!够爽快的。什么价?”那个男人显然不是一个皮肉市场的陌生来客。

“就一整张。大哥,你看怎么样?”其实周丽平时要不了这么高的价,一般也就是三十五十而已。这次看那个男人像是一个有点钱的主,就大着胆抬了个高价。

果然,那个男人一点也没犹豫,大方地说:“行啊,跟我走吧!”那个男人嗓音低沉,像是已经习惯于发号施令。

以为钓上了金龟客的周丽,跟着那个男人走出广场,上了斜桥,心里美滋滋地想:“这次有可能是到哪家宾馆开房间了,完事后能够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一定很舒服。”

谁知道那个男人却问她:“你有地方吗?”

周丽很失望,但看到那个男人脸色阴沉,担心眼看快煮热的鸭子又飞了,赶紧说:“有,我有地方!我在火车站后面有间房子。”

“是你一个人住,还是跟家里人一起住?”那个男人问道。

“家里就我一个人。”周丽又补充说,“大哥,你放心那地方很安静的。”

“那好吧,我们就到你那里!”那个男人不再犹豫。

周丽带那个男人穿过火车站门前广场,顺着火车站的右侧往剑江南路走。

经过路口时,周丽没话找话说:“大哥,你是做什么生意的老板?”

“你看我像老板吗?你们见到男人就叫老板,现在老板已经不吃香了!”那个男人笑着说。

“我看大哥你就像一个经理!”周丽像是奉承又像是发自内心。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个男人似乎有点紧张。

“大哥,你不用担心!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懂得规矩。以后即使在大街上面对面,只要你不主动打招呼,我们一定会装出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样子!”周丽安慰那个男人说。

“没那么严重,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呢!我这个人从来就不看重金钱,只要高兴,花个千儿八百决不当回事,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没有别的长处,就是看不惯人欺负人,爱帮助落难的人!”那个男人显得很豪爽,也很仗义。

“大哥,看得出你是个好人!”周丽由衷地称赞道。两人谈谈说说,很快就走到了一个居民小区的路口。

“大哥,我家就在台球房的后面,那儿还有几个人在乘凉,我们一起进去,他们肯定会看见。你看...”

一贯在邻居中有意掩饰自己暗娼身份的周丽,那天鬼使神差,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点反常,可能是因为好不容易才钓到一个金龟客,很想尽量增添“客人”的好感,以便长期傍住,也可能是企盼到宾馆去品尝一次高档住宿的滋味,她就是不愿意将客人带到自己的家。

“要不,我们再往前面走走,天气挺暖和的,我们到那边山上去,你看怎么样?”那个男人试探着。

周丽见这个男人如此爽快,一点也不计较场所地点,似乎已经倾倒于自已的魅力,欲罢不能,自然十分高兴,连忙说:“行,怎么都行,你到哪里我跟你到哪里。”

“这是你说的哦,以后可就不能后悔了!”那个男人不动声色地说。

周丽以为那个男人说的是调情话,凑趣说:“我不会后悔的。等一会儿,你有多大的本事就全都使出来好啦!”

“会让你死都感到满意的!”那个男人仍然不动声色地说。

两人边说话边沿着剑江南路往前走。过了一个铁路道口后,路越来越窄,山越来越近。漆黑夜色中,山下的灯光也越来越远,周丽难免有点心慌,低声问道:“大哥!我们还得走多远啊?”

“没多远了,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吧?你看这地方连个遮挡都没有,万一被谁撞上了,多难看!你不怕,我怕。到时被罚钱的人是我,不是你!你要嫌远,一会儿完事后多给点钱就是了。”那个男人不知为了什么,似乎突然生起气来。

听到男人这样说,周丽吓得不敢再说话。

他们走到都匀铁路中学,绕过后门往山上走。走完三四百米的小土路,又绕过山顶围墙,他们来到一块儿大约有五多平方米的平地。那里刚收完包谷,杂草丛生,地上零零落落地飘着一些残叶,周围是茂盛的树林,夜幕笼罩下,树随冷风不时摇动,显得颇为阴森。

“大哥,我们快点吧!”身处这样的环境,周丽不由得有点紧张,说话都带上了颤音。她已没有了刚跟这个男人见面时的浪漫奇想,而是希望能够快点完事,好拿钱走人。

“你急什么,想快点爽是吗?那就脱衣服吧!”那个男人口气已明显不同于刚才。

说着话,男人不由分说狠狠地将刚刚脱光衣服的周丽按倒在草丛中。

虽然周丽已经习惯了不同男人的做爱方式,但对这个男人却感到有点迷惑不解。他不像急色鬼,凶猛而又短促;也不像通晓性爱艺术的高手,会细腻入微地品味和享受。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半老徐娘的周丽,皮肤依然光滑,不乏弹性。他根本不考虑周丽的感觉,只管周丽的身上用力又掐又卡,一个劲猛打猛冲,明显是把身子底下的周丽当作一个工具。

周丽暗暗埋怨自己有眼无珠,把恶鬼看成好人。她强忍疼痛,不敢出声责怪反抗,只是希望趴在身上的男人能够快些完事。直到这时,她才有点感悟,开始想到其实自己家里那张不豪华但还算干净的床,比这阴暗潮湿的草丛要舒服百倍、一千倍,一万倍,而自己那个憨厚老实、非常听话的丈夫,也比许许多多这两年结识的男人可爱得多。遗憾的是,周丽觉悟得太晚。

当周丽感觉到那个男人已经完事了时,发现一双有力的大手掐紧了自己的脖子时。

“大哥!你还想玩吗?我不行了,你饶我这一回吧!”迷迷糊糊的周丽还以为这个男人是想跟她继续玩其他的性爱游戏。

“饶你,我饶你,你会饶我吗!像你这种女人,早就该死!”男人的语气中流露出一股不知源于何处的恨意。

这时,周丽开始感到有点不对头。她睁开眼睛,朦胧夜色中,她看到趴在身上的男人,国字脸庞神情狰狞,流露出股瘆人的杀气。

周丽感到一股寒意直透心房,全身一阵颤栗,哀求道:“大哥!你要杀我吗?求求你了,千万不要杀我,我可从来没有得罪你啊!”

“不得罪我?说话比唱歌还好听。不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贱女人,我会来这种狗都不来的鬼地方!”男人说着话双手又加了一点力。

“大哥!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家里有老公,有孩子我是迫不得已,实在没办法,才干这一行的。”周丽哭着说。

“有老公,有老公还出来做‘鸡’,更是该死!”男人听到周丽这样说,似乎更为生气。

“没办法呀!我老公没本事,只知道去上班,每月就两百块钱,买米买菜都不够。我又下了岗,不出来做,怎么活下去呢?”周丽越说越伤心,但又不敢大声哭叫,只好压着嗓子抽泣。

听到周丽这样说,那个男人似乎稍稍犹豫了。但并没有放开掐住周丽脖子的双手:“别嚎了!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你,会心软放你下山去报案,让公安来抓我?”

“大哥!我决不报案,你就放过我吧,我下山就回三都以后再不出来做了!”周丽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

“哼!说得好听。你们女人吃饱了,喝足了,被男人干舒服了,就像狗一样,反过头来咬男人,骗男人,用甜言蜜语唬男人。男人为你们辛辛苦苦,受罪受累,甚至为你们去坐牢,被杀头,你们不但不感激,到关键时候总是做缩头乌龟,不讲情义讲假话。你说,说呀,你们女人害死了多少男人?”

男人越说越生气,掐紧周丽脖子的双手也越来越用力。

“大……哥,你听……听……我...”

这时,周丽已经喘不上气,话很难说出了。

“有话你去跟阎王爷说吧!”男人趴在周丽的身上,胸膛压住周丽的脑袋,双手拼命用力掐周丽的脖子。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男人伸手到周丽的鼻端,试了试又翻开周丽的眼皮看了看,确认周丽已经死亡,才站起身来。

他站着扫视了一遍四周,发现除了风声,没有其它的任何动静。他走过去,一件件捡起周丽扔在地上的衣服和小包发现除了有卷手纸和几个避孕套外,什么都没有。他从周丽的小包里拿出手纸,将周丽的脖子和身上其它有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擦了几遍,又检查四周,看有没有遗忘了什么。

直到他认为一切都十分完美时,才像幽灵般悄悄溜下阴沉夜色笼罩中的都匀铁路中学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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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23 22:55:09 | 显示全部楼层
贵州都匀奸杀色魔 郭龙海(四)

1998年10月23日,对都匀市公安局小固寨派出所副所长黄平来说,是异常繁忙的一天。

上午,他处理一起发生在小酒店的打架斗殴事件。开始以为是带有黑社会性质团伙的帮派争斗,还稍稍有点紧张。经过调查了解,才知道不过是几个年轻人由于喝多了酒偶然引发的冲突。好在双方都没有造成大的伤害,黄平狠狠骂了他们一顿,警告说下次再胡闹,就将他们关起来,才打发他们各自回家去醒酒。

不过,下午的事情却有点麻烦。本来欠债还钱,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不仅天公地道,也非常简单;但数额不是特别大的债务纠纷,却往往是邻里熟人之间比较常见的一种争端。黄平为调解一起一千二百块钱的债务纠纷,从下午一直谈到六点半,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才让双方达成了关于还钱时间的协议。

弄完这事,黄平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基层派出所的工作的确有点繁杂,治安、户籍、刑侦、内保、联防,只要是跟公安有关的,一概包揽;甚至许多似乎公安不用管的事情,如婆媳吵架、乱摆地摊、邻里债务纠纷等等,群众找上门来,或者听说了,派出所全都得管。

正如都匀市公安局的局长周金库给他的部下讲话时所说:“‘公安’的意思就是要维护公众、人民的平安,因而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只要是保护人民利益的事,公安都得管,而且必须管好。我们公安人员在很大的意义上代表了人民政府的形象,所以,不能怕累嫌烦。群众愿意来找你,证明群众信任你,对你有信心!”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公安局长,都匀市公安局几年来一直得到都匀市政府和人民的好评。笔者去过全国许多地方,却是在都匀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民谣:“财政是爹,银是娘,工商、税务两只狼,还是公安有点好心肠。”

出生于北方的黄平,幼时曾在北京生活过好几年。他十五岁由干联防队员开始而干上了他所喜欢和热爱的公安工作。二十多年来,黄平搞过治安,但大部分时间干的还是刑侦。

高大魁伟、浓眉方脸、身材壮实的黄平干刑侦确是一把好手,身经百战的他漂亮地侦破过不少案子。不过,个性鲜明的他,对他的上级周局长和左局长都颇为钦佩。为此,当周局长将他从刑侦大队调到小固寨派出所时,他虽然舍不得离开自己真心热爱的刑侦工作,可还是服从了局长的决定。

而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命定,偶然和必然因素相结合,注定了黄平要在侦破这起令人震惊的大案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

23日傍晚,黄平回到家后,一杯茶还没喝完,住在离他家不远的刘一江脸色煞白,脚步踉跄地冲进门来,颤声说:“黄所长,我在铁路中学后山看到一具女尸,真吓人!”

是好猎手闻到了猛兽的腥味,已经有点厌倦派岀所那种婆婆妈妈工作的黄平,突然间听到又发生了一起大案的消息,不由得有些激动。他站起来,对刘一江说:“你别慌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经过初步了解,证实的确有这么一件事情后,黄平分别向周金库局长和分管刑侦的左亚卫副局长打电话汇报发现的情况,然后赶忙召集手下的联防队员,匆匆赶到都匀铁路中学的后山,将现场保护起来。

现场的情形,让见多识广的黄平也暗暗有点心悸。那儿离铁路中学后门的围墙不是很远,四周是一片阴森的树林,凉风在树林中回旋,发出一阵阵凄惨的怪叫,树林中间是收完庄稼后杂草丛生、异常荒凉的包谷地,杂草丛中卧躺着具全身赤裸的女尸。

由于没有夜间照明的优良设备,左亚卫副局长不得不到第二天早上才带领法医、技术员和侦查员赶到现场进行勘察。

现代的刑事侦查,法医工作无疑是十分重要而又相当关键的基础,从中不仅能够确认一部分罪证,而且可以发现不少重要的线索。

都匀市公安局现有三位法医。年过五十的贾法医是从部队转业后才干上了法医这一行;四十多岁的王法医,是贵州全省两个女性法医之一;而莫法医则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同志。他一直认认真真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应该说,这起连续强奸杀人案的侦破,法医的工作起到了重要作用,功不可没。经过认真细致的勘验,法医认定铁路中学后山这具女尸死于他杀,而停尸处就是案发现场。尸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初步检查,也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脖子上的卡痕及皮下出血,都表明是被外力活活掐死的。基于此,法医做了如下的尸检笔录和分析:

死者,女性,三十五岁左右。现场位于都匀市铁路中学后山半坡包谷地。尸体仰卧在包谷地上,左右手自然分开,左下肢旁边有一条湖蓝色长裤、集美牌棕色女式皮鞋一双。双下肢分开。上穿湖蓝色凉腰带短上装,衣服第一颗纽扣解开,下身赤裸。

尸检:

1、死者面部、双眼结合膜、牙龈及下颌皮肤可见点状及汽状出血。颈部可见“珍珠”项链压痕。小阴唇黏膜擦伤,触之有鲜血溢出。腰背部可见青草压痕。

2.现场提取死者阴道擦拭物及腹部皮肤黄色黏附物,经化验证实为阴道擦拭物及黄色粘附物,镜检发现精虫,精斑血型为A型人精。

综上所述,死者生前被他人强奸后用手压迫颈部造成窒息死亡(扼死)。

法医的尸检鉴定,不仅确认了这是一件强奸杀人案,而且提供了很有价值的线索,作案人应该是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

勘查完现场,左亚卫见黄平一直默默地抽烟,就问他道:“黄平,你是最早到达现场的,说说你的看法。”

“左局,我看犯罪嫌疑人似乎对都匀市的地形相当熟悉,你说呢?”黄平对案情好像已经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思考,但他似乎有所顾忌,说着话,抬头看了看左亚卫。

“有什么看法你就直接说吧,别吞吞吐吐的!你仍然还算是刑侦的人。这个案子一定得成立专案组,你是干定了。回去我就跟周局长汇报,专案组算你一个!”

左亚卫理解黄的难处,知道大案要案一般都是由刑侦大队主管,黄平刚离开刑侦到了派出所,难免有害怕对案情说多了会招引别人说三道四的担心,因而直截了当告诉黄平,要调他来搞这个专案,催促他只管尽快进入角色。

黄平的性格本来就相当豪爽,听到左局长那样说,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左局!我可不是有什么顾忌,只是担心想法还不成熟。”

“别罗嗦了,你就快点说吧!”左亚卫说着话坐到了田埂上。

“左局!你看铁中这地方相当偏僻,离市区没有十公里有八公里,步行得一个多小时。”黄平用手往都匀市区方向指了指,说,“我们都匀是一个山城,到处都是偏僻的山坳、山沟,说句不好听的,想到野外奸宿嫖娼,到哪找不到僻静无人的地方?如果不是对这地方比较熟悉的人,似乎并非一定得跑十几公里到这里作案不可,像我在都匀已经住几十年,今天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对,你的看法很有道理!”一直认真听黄平说话并默默思考的左亚卫,这时插话说,“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本地人而且熟悉铁中这一带的环境。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出尸源,然后从她的社会关系入手去查线索。不过这家伙像是个老手,我们不能轻视他。”

左亚卫和黄平的判断是正确的,凶手不仅是本地人,而且确实非常熟悉都匀铁路中学这一带的地形和环境。不过毕竟是罪犯在暗处,而警察在明处,客观上决定了,警察与罪犯的斗争,代表正义和法律尊严的警察并没有优势可言。

唯物主义的辩证法告诉我们,任何的片面与疏忽,都有可能使自己的优势变为劣势。作案者为孔武有力的男人,而且熟悉作案现场环境,无疑是一个非常准确的判定。不过越是有价值的线索也就越是容易误导思路和判断。

都匀市公安局经验丰富的侦查员,很快就查明受害人的身份、年龄及其主要的社会关系。他们不仅了解到受害人名叫周丽,是三都毛纺厂的下岗女工,而且弄清楚她到都匀后要是在拉板车和扛大活的人群中卖淫。由于失去了年龄优势、周丽无疑只是一个档次不高的暗娼。

正是这些资料,使专案组决定主要从拉板车和扛大活的中年男人中查找犯罪嫌疑人。这一任务落到刑侦大队一中队身上。跟黄平一样,一中队也由此和这起连续强奸杀人案侦破结下了不解之缘。

一中队的中队长名叫魏程。身高一米七五以上、椭圆脸、浓眉大眼的魏程1966年生于都匀,父母都是中建四局五公司的职工。魏程在都匀上完小学和中学后,1983年考上贵州省警察学校,1985年毕业后又回到都匀,先是在小固寨派出所搞治安,1992年调到刑侦大队。由于他虚心向老侦查员学习,勤奋刻苦,几年来进步很快,已经成长为比较成熟的刑警,参与侦破了多起大案要案。

一中队连魏程一共只有八位侦查员,除市区外,还负责包括坝固、大平等乡镇在内的九个派出所的辖区,这几年他们平均每年侦破大小案件一百多起,是一个很有凝聚力和战斗力的集体。都匀市坝固镇平洋村十一组的村民刘治辉就曾送给他们一面上书“秉公执法,为民解忧”的锦旗。

本来中队正在负责一起出租车司机被暴力抢劫杀害的恶性案件,周丽被杀案发生后,周金库局长下令把他们调来搞这个专案。

那天,左亚卫副局长和刚调回刑侦大队担任副大队长的黄平正在一起研究案情,魏程匆匆走进来,说在排查中发现了一个重要的嫌疑人。

嫌疑人名叫何松,住在离周丽出租房不远的地方。三十八岁,是一个拉板车为生的个体工人。何松经常给那些小建筑工地运送石子,有时也到火车站货场拉煤渣。何松好酒,脾气比较暴烈,经常在喝醉时殴打妻子,他的妻子实在受不了,前几年离婚后带着孩子离开了他。

过着单身生活的何松,近来跟周丽的来往很密切,喝酒时好几次跟他的朋友说周丽那女人特别风骚够劲,就是太贪财,少给一分钱都不行,让人又爱又恨,有时恨不得把她杀了。

据何松的同伴说,何松听说周丽死在铁路中学后山时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当天下午没有出工,至今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

魏程他们的调查无疑是相当的仔细、深入,而何松的表现及有关资料,不仅显示出他有作案的可能,而且和左亚卫、黄平对于犯罪嫌疑人的一些分析判断,也比较吻合。

何松拉板车为生,肯定身强力壮,掐死一个像周丽那样个子娇小的女人,绝对不成问题。他到铁路中学干过活,应该熟悉那一带的地形和环境,而他跟周丽来往密切、关系暧昧,很能因为嫖资或其他什么问题发生争执引起冲突并导致杀人的结局。

在周丽被杀案之前,都匀已经出现了好几具无名女尸,虽然可以断定均为强奸杀人案,但由于受害人的身份不明因而基本算是一种“失去破案线索的死案”。为此,都匀市公安局从领导到刑侦大队的侦查员,已经开始感受到多种压力,就连经常称赞他们的老百姓,也有人骂公安只会吃干饭,屁大的案也破不了。

这样,当左亚卫听魏程说发现了何松这么一个嫌疑人,而何松的行为也的确存在不少疑点时,不由得感到一阵兴奋和激动,他“嚯”地站起来,大声说:“走!我们先到何松家看看去。”

何松的家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那是一座简陋的筒子楼和周丽租住的民房只隔着四五个门洞。二楼东面角落两间十一平方的房子,就是何松的家,一间堆放杂物,一间做卧室。两间房子都上着锁,从窗户往里看,卧室一片狼藉,主人走得比较匆忙,显然有一段时间没人收拾整理了。

向邻居打听,都说有好几天没有看见何松了。问他们是否知道何松去了什么地方,大多数人也都说搞不清楚,因为何松似乎没有什么亲戚,平时好像极少跟外地人有来往。

何松像是突然之间就从都匀消失了。

虽然没能找到何松,但因为何松明显像是有意逃走,使左亚卫他们更加深了对他的怀疑。回到专案组的驻地后,左亚卫想了想,对魏程说:“看来何松的确比较可疑,你去找何松家那一片的户籍民警,把何松家的户籍档案调出来。何松的社会关系应该不是很复杂,我们到他所有的外地亲戚家都跑一趟,看他能跑到哪里去。”

魏程答应一声,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这时,已经连着抽了好几根烟的黄平说道:“左局!你看都匀市内的点是不是先不要放弃?搞不好这小子可能还躲在都匀哪个朋友家里呢!”

“好的!都匀市区就由你负责。你带几个人把何松所有朋友的底都摸一下。”

左亚卫当即接受了黄平的建议,并给他安排了任务。

魏程很快就查明何松主要社会关系只有两家,堂姐何英在贵阳,表妹赵昕在遵义。请示左局长后,魏程决定先到贵阳,再去遵义。

1998年10月26日,魏程和侦查员许明驱车当天上午就赶到贵阳。

何松的堂姐何英是一家大企业的职工,刚搬到贵阳市一个新建的小区不久。

见到专程从都匀赶来的魏程和许明,何英的神色有点不大自然。魏程没有跟她绕圈子,明确对她说何松和一件案子像是有点关系,他们来找何松了解和核实一下情况,并问她何松现在是不是就在她这里。

见何英还在犹豫,魏程接着说:“不论何松跟那件案子有没有关系,有多大的关系,你都应该对我们说实话。如果何松跟那件案子有关系,而且关系比较大的话,他迟早跑不掉。你现在知情不报,到时就犯了包庇罪和窝藏罪。如果确实没有他什么事,你帮我们早点找到他,也就可以早些帮他洗清嫌疑。”

这时,何英才支支吾吾地说:“何松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事?他前两天是在我这里,昨天刚走。他跟我要五千块钱,又支支吾吾地没说清楚要钱干什么。我搬新家后刚刚添置家具花了不少钱,没有那么多,只给了他两千块。”

“你知道何松去什么地方了吗?”听说何松已经不在这里,魏程不等何英说完,急忙问道。

“可能是去遵义找他表妹要钱,但也可能是回都匀了。”何英回答并不肯定。

魏程将贵阳的情况向左局长汇报后,又和许明驱车赶往遵义。

何松的表妹赵昕要比他堂姐何英爽快一些,听魏程说明来意后,她十分配合,马上就告诉魏程,何松找她要了两千块钱,住了一个晚上,今天一早就搭长途车回都匀了。

何松刚回到家,就被埋伏在他家附近的黄平和侦查员章剑、刘柳逮个正着。但询问他的结果,却让左亚卫他们哭笑不得。

原来何松在和周丽奸宿时曾经因价钱发生过激烈争执,听说周丽被人谋杀后,他害怕警察怀疑自己,又担心嫖娼的丑事败露要罚款,就慌里慌张地潜逃,先是跑到贵阳,然后又去了遵义。因为堂姐和表妹都不欢迎他长住,他不得不提前回都匀。

何松还交代:1998年10月22日晚上,周丽被害那段时间他正在一家麻将馆玩麻将。核实的结果,确实如此。麻将馆的老板和那几个跟何松一起玩麻将的人都证明何松那天晚上从九点半到第二天凌晨两点一直没有离开过麻将馆。

何松显然没有作案的时间,也就排除了他残杀周丽的嫌疑。

这样,侦破周丽被害专案组所有的辛苦和劳累,如精心排查、长途驱车、忍饥受冻蹲坑守候,一切的一切全都白费劲了,只能是一切从头开始,再去寻找其他的线索。

刑警的艰苦、艰辛、艰难,在一定的意义上,就表现在大部分的劳动往往都劳而无功上面。付出并非一定有报答,但付出必然会有收获。

像这次对何松的排查,表面看是走了一段大大的弯路,但除了表现出刑警办案的认真负责外,也使左亚卫他们认识到,如果因为周丽是一个档次不高的暗娼,跟她来往的多是干体力活的中老年男人,并以此限制嫌疑人的范围,或许太过偏狭,很可能会让真正的罪犯从眼皮底下溜掉。因而,他们决定调整思路,把排查的范围更放宽一些。

既然一切从头开始,左亚卫和黄平、魏程商量后,决定干脆再从周丽的社会关系入手重新进行排查。

他们分析,由于周丽做了暗娼,自然极大地伤害了她的丈夫。从一般的观念出发,她丈夫应该具有作案的动机。不过,经过认真调查,排除了周丽丈夫作案的嫌疑。魏程到三都了解到,这一年多周丽的丈夫天天上班,从没离开过三都,更没有来过都匀,甚至不知道周丽就呆在都匀。为此基本上可以确定不是他作的案。

左亚卫他们将所有的资料分析后,最后还是将嫌疑的焦点集中到周丽的嫖客身上。

想了解周丽的嫖客,少不得仔细询问周丽的房东。

1998年10月29日,黄平和侦查员许明再一次去找周丽的房东。那是一个四十一二岁的中年男人,名叫陈了一,方正的脸庞,表面看显得挺老实。

周丽刚遇害时,黄平他们曾经找过他。那次他挺紧张,一个劲推说不知道周丽是暗娼,否则决不租房子给周丽。这己经明白租房子给周丽算不上犯罪的他、平静了许多。听黄平说明来意后,他热情地谈了许多他所了解的关于周丽的情况。

据陈了一的回忆,周丽带回出租房的男人非常复杂,有五六十岁的老头,也有三四十岁的壮年人,甚至有二十多的毛头小伙子;有本地拉板车、扛大活的工人,也有背着行李包的外地旅客。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只来过一次,顶多两次,但其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隔一个星期或十天八天总会来周丽这儿住上一天两天。

这一情况引起了黄平的注意,他让陈了一再仔细想想,那个经常在周丽这儿留宿的中年男人都有哪些比较明显的特征。

陈了一认真想了一会儿,说:“他个子不算很高,大概就一米六五左右,圆圆脸,稍微有点胖,还有点秃顶,可能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不大爱说话,跟我们见面时一般只是点点头,很少开口打招呼。”

“他说话是都匀口音,还是外地口音?”黄平给了陈了一一支烟,待他点着火后,又问。

“我可以肯定他不是都匀人,他说‘你想怎么的’的语调和尾音,都跟我们说的不一样,有点像广西人,经常穿身铁路制服。哦,对了,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时,他和周丽正在吵架。”

“他们吵什么,吵得厉害吗?”黄平很有兴趣地问。

“吵得可厉害了,周丽又哭又闹,我怕出事就去敲他们的房门。是那个男人开的,他看见是我,没有说话,但女的还在嚷:‘姓凌的,你别以为老娘好欺侮,把老娘惹急,老娘跟你没完,让你当不成司机!’我劝了他们几句,说再这样吵,邻居就会有意见了,到时大家都不好下台,他们才慢慢停下来。”陈了一回忆说。

“说那个男人说话带广西口音,穿铁路制服,周丽骂他‘姓凌的’,还说要让他‘当不成司机’,是这样吗?”黄平若有所思地问。

“是的,我就是听到他们这样说的,别的我就不大清楚了!”陈了一答道。

黄平和许明跟陈了一告辞后,当即赶回专案组办公室。专案组综合各方面的情况,认为陈了一提到的那个男人有一定的疑点。那个男人好像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他和周丽那种不正当的姘居关系,很容易引发复杂的纠纷,而周丽对那个男人的要挟,更有可能激起那个男人的杀心。

鉴于那个男人说话带广西口音,经常穿一身铁路制服,周丽曾威胁让他做不成司机等资料,专案组估计那个男人是铁路职工,而且很可能是一个火车司机。为此,左亚卫决定两路,黄平和许明去贵阳铁路局,魏程与章柳去跟广西交界的麻尾站,两边往回走,逐段查找那个似乎是姓凌的男子。

麻尾站是黔桂铁路的一个重要交汇点,铁路员工有好几千人。贵阳铁路局公安段麻尾站派出所的同行很热情,他协助魏程和章柳查阅了大量的档案。不过,事情却有点麻烦。火车司机中虽然有姓凌的,但不是年龄和外貌不相符,就是那个姓凌的司机从来没有跑过麻尾到贵阳那条线,似乎全都跟案子搭不上边。魏程和章柳忙了一整天,一无所获,情绪自然大受打击。

看见魏程和章柳大失所望,闷闷不乐,陪他们的小钟说:“魏队长、小章,要不,我们先去吃晚饭吧,明天再接着查。”

事情虽然没有结果、但晚饭还是得吃。吃晚饭时,小钟为他们要了“酸汤鱼”。章柳第一次到麻尾来,对麻尾的一切都感到新鲜,他问小钟道:“酸汤鱼’是我们都匀的道名菜,你们这里的人也喜欢吃吗?”

“什么你们都匀,我们麻尾,都匀跟麻尾能有多远?味还不是差不多。”小钟边跟服务员点菜,边回答道。

“这你就说错了!不同的地方还是各有自己的特点的,你看,四川离我们贵州那么近,他们‘酸汤鱼’就不叫酸汤鱼叫‘酸菜鱼’。”章柳跟小钟一见投缘,这时以菜名为由和小钟逗起来。

“废话!叫法不同,做法肯定也不同。像你,姓立早‘章’,跟人家那个弓长‘张’是一回事吗?人家那张是中国的大姓,你这个‘章’嘛,可就比人家那个‘张’差得远喽!”小钟的性格似乎也有点犟,跟章柳半真半假地顶起牛来。

魏程本来只是笑着看他们小哥儿俩斗嘴,这时突然灵机一动,说道:“立早‘章’跟弓长‘张’同音不同字,周丽的房东也可能是把双木‘林’听作两点水这个‘凌’儿,我们回去再查查看有没有姓林的火车司机符合那个男人的情况。”

听见魏程这样说,章柳和小钟也兴奋起来。

果然,根据五十多岁、中等个子、圆脸、头顶微秃等外貌特征,魏程他们找到了一个名叫林之武的火车司机。

林之武,原籍广西壮族自治区金城江,时年五十二岁。他二十岁参加修筑枝柳铁路,因为表现突出转正为铁路工人。先是在一个小站巡道,后来由组织安排到铁路技校学习,最终成为一名火车司机。进一步了解后,发现林之武这几年一直跑都匀线,并且经常在都匀停留。

这一切,都与周丽房东所说的情况相吻合。不过,此时林之武正在柳州,得第二天才回来。

1998年11月3日,周丽遇害整整十三天之后,魏程他们见到了林之武。

林之武由小钟陪着进门后,听说魏程和章柳是都匀市公安局的刑警,这一次专程来找他,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当即跪下去,哭着说:“我有罪!我有罪!”

看到林之武这个样子,魏程和章柳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以为林之武马上就会招供,周丽被害案终于水落石出了。谁知林之武却接着说道:“公安同志,我可没有杀周丽你们得帮我查清楚啊。”

林之武详细诉说了他和周丽交往的情况。1998年2月中旬,林之武在都匀火车站认识周丽,嫖宿两三次后,周丽提出要林之武包养她。林之武觉得周丽虽然还有几分姿色,但已经人到中年,应该不会像那些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那么麻烦难缠,而周丽提出的包养条件也不算高,每月只要两百块钱,就应承下来,并出钱为她租了一间民房。

开始时两人处得还不错,林之武每星期经过都匀都到周丽那里住一个晚上,似乎不乏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可是过了半年后,林之武慢慢感到周丽不仅对他不真诚,他不在都匀时,周丽常常到外面去找嫖客,而且越来越贪得无厌,向他要钱一次比一次多,近两个月又多次哭闹着逼林之武回家离婚正式娶她做妻子。

林之武自然不能满足周丽的这种要求,周丽哭闹得更厉害,林之武已被搞得烦透了。

最后林之武说:“老人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我这次算是亲身体验了!我的确已经开始讨厌周丽,甚至有点恨她。因为她,我犯了罪,做了对不起老婆孩子的事,违反了不许嫖娼的纪律,可我只想尽快跟她脱离关系,躲开她远远的。虽然害怕她跑到麻尾来闹,会闹得我没有脸面,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她。我没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啊。”

林之武说得很真诚,似乎没有什么隐瞒。不过,从某种意义看,为了不让周丽破坏他现有的生活,不因为周丽影响他的名誉,他的确有杀害周丽的动机。为此,魏程和章柳又进行了深入的调查。

调查的结果,基本排除了林之武作案的嫌疑。1998年10月19日至25日,周丽遇害前后那段时间,林之武正在成都出差,不可能悄悄跑到都匀作完案后再悄悄跑回成都。

第二个嫌疑人又排除了,十几天来的所有辛苦似乎全是白费劲。左亚卫他们虽然感到憋屈,但依然斗志昂扬,因为他们知道,战斗还在继续。

性善、性恶的争论,已经持续了好几千年,不过,罪犯往往并非源于天生,而是具有多种后天的因素。像这起连续强奸杀人案的凶手,就很难说他天生就是一个恶魔。

都匀市公安局的三位法医,勘验了几具女尸后,判定凶手是一个身高体壮的男子,无疑非常准确—真正的凶手的确是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七五,体重一百五十斤左右的壮实男子。

这个男人名叫郭龙海。

不过,当他开始色魔恶行时,已经不是一般意义的体力劳动者,而是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农业局农贸公司的副经理。

郭龙海1955年9月出生于山东省宁阳县大旺庄。郭龙海的父亲出身农家,抗日战争时期参加八路军,建国后一直在铁路部门工作,是一个负有一定责任的干部。

五六十年代的干部还没有学会、不敢也不大容易为自己及自己的家人谋取更多的好处。因为那时国家穷,老百姓穷。即使有人想捞好处,也捞不到多大油水。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国家处于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为减压减负,各个部门纷纷动员老家在农村的家属、甚至职工回乡下自谋生路。在这种情况下,1960年初,郭龙海的母亲不得不带着五个幼小的孩子回到山东老家,投靠郭龙海年过七旬的爷爷和奶奶。

一个农村生活经验并不丰富的柔弱女子,带两个年老体弱的老人和五个能吃不能干的幼童,在一个自己不是十分熟悉的地方谋生,如此的家庭,其艰难情况可想而知。

也正是在这两年,刚刚六岁的郭龙海接二连三地经历了次生离死别的凄惨情景。因为饥饿,先是郭龙海的大哥患了心脏病。身为长子,郭龙海的大哥深知家里生活的艰难和母亲持家的不易,患病后,他拒绝吃药,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等死。失去大哥的哭声还没有完全停息,郭龙海的爷爷奶奶,又患了水肿病而先后离世。

两年内亲眼目睹家中三位亲人连续死去,对幼小的郭龙海来说,难免造成某种心灵的创痛,至少让他看到了生命是那样的卑贱和脆弱,似乎并不值得好好珍惜和重视。

虽然不能说这是郭龙海以后杀人如刈草的原因,但肯定是他杀人时绝对冷漠的一个心理因素。否则,郭龙海似乎不可能在杀了十几个人之后,居然连噩梦也没做过一个。

表面看,郭龙海一家的生活还比不上普通的农民,不过,郭龙海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还是要比一般的农家子弟多些机会和机遇。

1964年,十岁的郭龙海随全家跟父亲回到了城市,先是到了广西的南丹,1968年来到贵州省都匀市。

由于父亲在铁路系统工作,郭龙海的初中生活是在都匀铁路中学度过的。或许因为总是跟随父亲的工作调动而搬来迁去、居无定所,难以交上比较固定的朋友,郭龙海的性格相对来说有点孤僻内向。而他又十分的要强,既自卑又自尊。因为理科成缵不好,学习上难以拔尖,郭龙海除了拼命学好语文,力图在作文时显示自己的过人才能外,还有意识地向体育发展。中学时期的郭龙海,体育成绩非常好,曾获得过都匀十六岁年龄组的羽毛球男子单打冠军,篮球、乒乓球也都打得挺不错。此外,他还十分喜欢爬山。课余时间和节假日,只要有空他就一个人去爬山。因而他对都匀市区郊周围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山,全都非常熟悉,或许,这成为他日后选择偏僻山野地点作案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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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23 23:16:17 | 显示全部楼层
贵州都匀奸杀色魔 郭龙海(五)

郭龙海初中毕业后面临两种选择,继续上学或者参加工作。在母亲的坚持下,郭龙海不再上学,就当了工人。

应该说郭龙海还是相当幸运的。在那个年代,军工企业虽然一般都不在大城市,而往往建在山沟,但它们不仅牌子亮,政治上光彩,而且福利待遇好,工作生活有保障,可不是任何人想去就能去的单位。郭龙海全班三十八个同学有两人进了军工厂。郭龙海能够成为506工厂的一名青工,无疑与他的家庭背景有相当重要的关系。父亲是抗战干部,爷爷、奶奶是贫下中农,根正苗红。因而,郭龙海刚进厂,就得到组织的信任,先是安排到昆明机床厂学习三年,回来后,又让他做计划员,负责车间、班组每月所需材料的统计和采购。

那时的郭龙海,跟当时的大多数青年人一样,仍然比较单纯,的确是真心实意追求进步、追求理想。除了偶尔因冲动而打架外,郭龙海对待工作还是比较认真负责的。

说到打架,它的确可以表现出郭龙海的狠劲和内心残暴冷酷的一面。

1975年8月的一天晚上,郭龙海和几个同事正在篮球场上打球,二车间那个绰号“鸠山”的青工带了几个人抱着篮球来到场边,嘴里嚷道:“我们下午占的场地,你们倒抢先玩起来,快走!把场地还给我们。”说着话,不等郭龙海他们停下就走进场来,并用手拨拉郭龙海的朋友秦军。

506厂是个军工企业,职工普遍热爱篮球运动。那个年没有歌厅、舞厅,半个月一个月才放一回电影,晚饭后,职工除了打打篮球外,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由于工厂建在山坳,适宜修建篮球场的地方不多。两三千人的大厂,只有三四个篮球场,自然是僧多粥少,因而不同车班组的人经常因为打篮球争抢场地发生冲突。

在这种冲突中,“鸠山”是个颇有名气的角色。

“鸠山”来自河北,听说他父亲是某军分区的司令员,他常常以“下午就划好线占了场地”为由将先来的人挤走而自已不玩尽兴不让场地。

“军分区司令员儿子”的身份,在506厂虽然并不怎么唬人,这个厂的青工,很大一部分是干部子弟,但他身高一米八五、膀大腰圆的身体优势,以及练过武功、能拼善斗的名气和声威,却的确令许多人犯怵。

想什么时候玩篮球都能如愿以偿的“鸠山”面对众人的退缩、忍让,越来越气焰嚣张。

郭龙海早就听说“鸠山”在篮球场上是如何的霸道。这次,“鸠山”竟然欺侮到他的头上,还推了他的朋友秦军,早就憋着劲要跟“鸠山”较量一番的郭龙海,不由得气冲斗牛,怒火勃发。

郭龙海这个人有个特点,越是怒气冲天表面就越是平淡冷静静。他走到“鸠山”面前,冷冷地说:“凭什么说这个场地是你下午就占好的?”

“凭什么?还用问吗,就凭我是鸠山!”“鸠山”俯视着比他低半个头的郭龙海,傲慢地说。

“看来,还没有人教会你做人得讲点道理,不要影响他们玩,我们到那边谈谈去。”郭龙海扭头往篮球场东面一百多米的山坳示意说。

“这是什么意思?”

“鸠山”似乎没想到郭龙海敢跟他叫板,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要还是一个男人,就跟我来。”郭龙海冷冷地盯了鸠山一眼,扭头往东面山坳走去。

“你!你!好小子,你等着!”

“鸠山”气得手直哆嗦把篮球狠狠地往地上一砸,迈开大步去追郭龙海。

两人都没有细说那天晚上他们在山坳里到底发生些什么事,但人们看到郭龙海的脸上有两处明显的淤伤,而许多人却听说“鸠山”的鼻梁骨折,还住进了医院。

为此,郭龙海的入团申请没有获得通过,而他的名字也从推荐为工农兵学员去上大学的名单中取了下来。在这之前,郭龙海已经参加完推荐工农兵学员的文化测试,而且自认为考得还不错。

郭龙海知道这一结果后,没有反省自己,而是将过失全都推到“鸠山”的身上,他认为如果不是“鸠山”惹他发怒,他就不会跟“鸠山”打架,也就不会使他失去上大学的机会。

犯了错误从来不在自已身上找原因,而总是将责任推给他人,认为自己总是对的,错的只能是别人,无疑是郭龙海的一种思维定式。这种思维定式,除了表现为性格上的固执外,还使郭龙海遇事总爱钻牛角尖,而且最终在罪恶的道路越走越远。

在那之后,郭龙海还打过几次架。青工们私下传说,郭龙海这个人心特别黑,打架时专往鼻梁、眼窝、肋骨和下部那些危险的地方下手,而且出手非常狠。不动手则罢,动手就往死里打,不把人打趴不停手。这也让郭龙海在506有了一定的名气。

打架的名气虽然不是郭龙海恋爱、婚姻的桥梁,不过能打敢拼的声威,又的确在他的恋爱和婚姻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那时的郭龙海比较爱读书,除了十九世纪那些经典名著外,他最喜欢的是中外名人传记。喜欢读书,无疑是一种优点。但不同的人往往从同样或近似的阅读中吸取不同的知识,感受到不同的人生价值与动力。郭龙海读了不少名人传记,不过他从名人传记中似乎只是羡慕名人成功后的威风和光彩,而没能看到名人之所以能够成为名人的品质与努力。为此,他培养了更多的占有和夺取的野心、欲望,却没有品味到博爱、仁慈的伟大与高尚,并最终造成他可耻的结局。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七十年代末,像〈高老头》、《复活》、《基督山伯爵》这样的经典名著,市面上很不易看到,只能是在部分人中间悄悄流传。而正是因为一部难得一见的《基督山伯爵》,使郭龙海认识了让他害了一生的温雅女子。为了不让这个无辜的女性在再受到伤害,我们把她称为N女士。

N女士也是一个干部子弟,她是506厂子弟小学的教师,而她父亲那时是某县的县委书记。

她本来跟郭龙海并不熟悉,但命运之中总是带着某种难以预测的偶然,让人们于不知不觉中去完结缘分或孽债。

七十年代某个星期六的晚上,听说厂部要放映一部新开禁的外国电影,N女士没有回家看望父母,而是和她的朋友小方早早来到准备放映电影的篮球场,占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边看书边等待电影的开始。她看的正是某部门刚刚以内部资料的名义分给她父亲的一套《基督山伯爵》。

“老师!你看的是《基督山伯爵》吗?”

N女士没想到坐在她旁边不远处那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敢开口和她搭讪,而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的朋友小方已经开说道:“是你呀,郭龙海。”

“你好,小方!”那个年轻的男人显得彬彬有礼,跟小方打招呼后,又微笑着说道,“你好,N老师!《基督山伯爵》可是本好书,你看完后能借给我看一两天吗?”

这很让N女士为难。应该说N女士对郭龙海的第一印象还是蛮好的,说话文雅,有礼貌。典型的北方人长相,高个子,方正的国字脸,浓眉毛,高鼻梁,黑眼睛炯炯有神,显得很稳重,而且好朋友小方也认识他。但那个年代要借部还没有公开发行的书,给个不算熟悉的陌生人,的确不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我还没有看完,书是我爸的,他只让我看一个星期。下星期一我回家时就得还他” N女士不好意思一口回绝,支支吾吾地搪塞着。

“没关系,我看书快。看完电影后,你把书借给我,我明天晚上就准时还给你!”郭龙海看到N女士没有一口回绝他的借书要求,觉得大有希望,就有意识地强调他一定能够准时还书。

郭龙海表现出如此强烈的读书欲望,使N女士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好感,看完电影后就把《基督山伯爵》借给了郭龙海。

第二天晚上,郭龙海不仅准时把他已看完的《基督山伯爵》送到N女士的宿舍,而且还将书页的卷边小心地抚平压好。

看到郭龙海如此爱惜书籍,N女土更增多了对他的好感,就把自己刚看完的《复活》借给了他。

那时开始,借书还书,还书借书,两人悄悄地有了比一般朋友紧密一点的交往。

郭龙海虽然表面看有点孤僻,但口才很好。他和N女上由借书还书作为契机,谈起来甚为投缘。不过,刚开始N女士的确没有想到和郭龙海恋爱成家的问题,而只是觉得跟郭龙海在一起有不少两人都感兴趣的话题。

在郭龙海之前,有一个来自北京、三十多岁、姓张的工程师一直在追求N女士。那是一个虽然有点迂,但颇为善良的男人。或许是他跟N女士没有那种缘分,N女土对他执著的追求很是厌烦,甚至有点恼怒。

N女士跟郭龙海交往一段时间后,在一次闲谈时提到张工程师追求她,弄得她不胜其烦。

“如果你实在不想跟他来往,就把这件事交给我替你处理,我有办法让他再也不会来找你。”郭龙海看着N女士话说得很诚恳。

N女士很高兴有人帮她把这件麻烦事摆平,就让郭龙海替她去找那个姓张的工程师。

凭郭龙海能打敢拼、连赫赫有名的“鸠山”也败在他拳头之下的名气,张工程师见过他之后,果然再也没有找过N女士。爱情虽然美好,但缺乏勇气的人,却往往屈服于拳头的威力。张工程师似乎就是一个少了一点勇气的男人,他屈服于郭龙海拳头的威胁,不敢再追求他认为是美好的爱情。N女士本来也隐隐约约听说过郭龙海打架的名声,她不大愿意跟郭龙海更深入交往。不过,这次郭龙海帮她摆脱张工程师的纠缠后,又使她认识到女人往往需要一个有力量的男人的保护。正是有了这种认识,所以当郭龙海提出要跟她确立正式恋爱关系时,N女士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应承下来。

1982年春节,郭龙海和N女士参加了黔南布依族苗族治州总工会和州团委共同筹办的集体婚礼。第二年就生个健壮的小男孩。

那时,郭龙海的母亲从广西来到都匀,给他们带小孩。小两口白天上班,晚上回来一起看书,聊天。如果郭龙海能够一直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家里有护他疼他的母亲,有温柔娴淑的妻子,有可爱的儿子,应该说家庭生活还是相当温馨幸福的。

但是,人生、命运却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更是常常违背良好的祝福和期盼。

1983年5月一个星期六的晚上,郭龙海的母亲、妻子带着不到半周岁的儿子去独山看望郭龙海的岳父和岳母。郭龙海把他们送上火车后,一个人走出都匀火车站,准备步行走回506厂。

506厂离都匀市区有十多里山路,那时还没有通车,来去全靠步行。

郭龙海在火车站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一盒烟。他撕开烟盒,拿出一支烟,正点火时,偶然抬头,看到跟他同车间的青年女工小梁和从北京来的老黄师傅正一起从车站走出来。车间的工友们早就传说老黄师傅跟小梁的关系暧昧,曾经有人看见他们两人晚饭后一起钻进工厂西面的山沟,好半天才一先一后边拍打树叶、草屑边走下山去。

这时,郭龙海看到他们走在一起,神情异常亲昵,明显表现出关系非同一般,心里不由自主涌上了一股酸溜溜的感觉。

小梁是他们车间公认的美人。山城出美女,都匀的年轻姑娘普遍水灵灵的惹人喜爱,但绝大多数个子娇小。而小梁具有都匀姑娘少见的一米六零以上的身高,皮肤白皙,五官灵秀,胸部丰满,后臀微翘,走路如风摆杨柳,惹得男人们全都不得不向她注目。

如果说郭龙海从来没有对小梁动过心,那肯定是假话。正常的男人都容易对风流的女人动邪念,而那时的小梁,在许多认识她的男人的心目中,无疑就是一个风流的女人。郭龙海这种印象,的确相当的深刻。直到十八年后的2001年7月,笔者在都匀市公安局看守所釆访郭龙海时,他还说小梁的确有女人的优势。

“女人的优势”是什么,他没有说,但可以猜想应该就是一种能够意会的诱惑力。

不过,直到那天晚上在都匀火车站看到小梁跟老黄师傅如此亲昵之前,郭龙海在小梁的面前还没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种情景让他看在眼里时,他不由得多种火气同时蹿上心头。他妒恨老黄师傅,年过四十却能获得妙龄美女的芳心;同时,他也痛恨美丽的小梁为什么要投入一个半老头子的怀抱。

可以说正是在这时,一直积存着占有和攫取各种好处的野心和欲望的郭龙海,开始对这两个关系暧昧的人动起了歪心思,他想到了为什么老黄师傅能得到的他不能得到?为什么小梁能跟老黄师傅钻山沟就不能跟他上床?

他故意站在小卖部门前慢慢抽烟,等老黄师傅和小梁离开都匀火车站转入通往506厂的小路后,才不慌不忙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那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钟,万籁俱静,路上了无人踪。老黄师傅和小梁走上通往506厂的小路时,行为更加放荡。两人不仅搂搂抱抱,而且时不时还停下来亲一亲嘴。这一切,更让走在他们后面的郭龙海看得妒火中烧、邪气蔓延。

快到厂部时,老黄师傅搂着小梁钻进了路边那片密实的树林。

郭龙海知道他们要到树林里去干什么,自然不能眼看着让他们成其好事。他站在路边,有意大声咳了几声。

过了两二分钟,小梁一个人从树林中走出来。她看到站在路边的郭龙海,神情颇为尴尬。

郭龙海一声不吭,冷冷地看着小梁。

小梁承受不住沉默的压力,喃喃说:“郭师傅,是你啊。”

“不是我,能是谁?小梁,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珍惜自己的名声了!原来听别人说你跟黄师傅怎么怎么的,我还不大相信,可今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了,让我怎么说好呢。”郭龙海似乎很关心小梁,但他说的话对小梁却是一种不小的压力。八十年代初,一般的人被揭发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不仅会毁了名誉,而且常常会影响政治进步,甚至有可能会因此而失去不错的工作。

“我们并没有什么……其实刚才就我一个人。”小梁显得相当紧张,差不多语无伦次了。

“你就别掩饰了,我从火车站一直跟你们走到这儿,什么都看见了,你还掩饰什么呢!”郭龙海听到树林里传来一阵人走在树叶、枯枝上的沙沙脚步声,知道老黄师傅已经从另一个方向回厂去了,接着说道,“你也不想想,他有老婆孩子,你是一个还没有结婚的年轻姑娘。出事后,他不怕丢脸、而你丢得起人吗?”

“我,我可没想过那么多。但他说过要回去离婚跟我结婚的。”小梁嗫喘道。

“他那种人说的话你也相信?你不看看,还没出事他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自己跑了。这哪算男人!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他准跑得比狗还快。”郭龙海的话充满了煽动性。

“郭师傅!你不会对别人说今天晚上的事吧?”小梁怀着一丝侥幸探问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关键是你现在怎么办?已经一点多了,你这个时候回宿舍,把宿舍的人闹醒了,人家问你去什么地方弄得这么晚,你说什么好呢!”郭龙海有意识地继续施加压力。

“我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好。”听到郭龙海这样说才想到不知如何捱过凌晨这几个钟头,急得几乎要哭了。

郭龙海故意装出想了想的样子,才说道:“我妈和老婆孩子今天晚上全都不在家,要不,你跟我到我家里去,我们吹吹牛,天亮了你再回宿舍去。别人就不会问你晚上干什么去了。”

“好是好,只是太麻烦你了。”这时,小梁早已失去主意,郭龙海让她到家里去,使她暂时不用面对同住一间宿舍那些人的疑问,她的确非常感激。

郭龙海把小梁带到家里,开始时或许的确还没完全确定要对小梁干点什么,那时的他毕竟还没有跟除自己老婆之外别的女人发生过关系。他烧好热水让小梁洗漱,等小梁洗漱完后,又只是跟小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直到看见小梁困得直打哈欠,他才灵机一动,试探着说:“小梁,你上床睡一会儿吧。”

在他看来,小梁只要肯睡到床上,就是愿意跟他发生关系的表示。

小梁已经走了一天的路,又乏又累,困得实在受不了,跟郭龙海客气两句后,真的躺到了床上。

小梁的举动,让郭龙海心中一阵狂喜。而小梁累乏难耐的睡姿,侧卧的丰满臀部,像一座圆圆的小山包,离他的眼睛不到三米的距离,在郭龙海看来则是一种搔人的挑逗。他大步跨到床边,一下子就扑到小梁的身上,隔着衣服在小梁的胸部和腰臀部位又摸又捏。

“郭师傅,别这样!”被惊醒的小梁轻轻地推着他疯狂的手。

郭龙海认为那只是女人的一种做作,他并不理睬小梁的拒绝,边解小梁的衣服边说道:“难道我比不上黄师傅那半大老头子。你是不是想要我明天去找车间主任说出你们今天晚上的事情?”

她当然害怕郭龙海真的说岀她和老黄师傅的事情,那样的话,她不仅很难再在506呆下去,而且回家后也没法跟父母亲说清楚。当时正处于紧张状态的她或许认为反正男人和女人之间就那么一回事,跟老黄师傅是做爱,跟郭龙海也是做爱,给一回郭龙海,就可以避免许多麻烦,算不上很大的损失。总之,她放弃了反抗,听任郭龙海趴在她身上忙碌折腾。

俗话说:自己的孩子可爱,别人的老婆漂亮。面对并非完全心甘情愿的小梁,郭龙海无疑是感到相当的新鲜和刺激。很可能正是从那时开始,郭龙海启动了居高临下威胁压迫女人,或者女人表现出小鸟依人般的柔弱与顺从,性感神经必然高度兴奋的潜在意识。

那天,郭龙海也走了好几十里山路,应该比较累乏,可他却分外亢奋。他带小梁回到家,洗漱、吹牛都花了一定的时间。这样,到他们做爱完临睡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但只过两个多钟头,快天亮时,郭龙海趁小梁迷迷糊糊、还没完全睡醒,又翻身趴到比第一次表现得更为柔顺和积极的小梁的身上。

天亮,小梁提出要回自己的宿舍,郭龙海对她说“这么早,你从我家出去,别人看见了肯定会怀疑。不如吃完早饭,等到处有人走动上班时再出去,就没人注意你了。”

小梁觉得他考虑比较周全,就答应了。不过,等郭龙海去买早点回到家时,却没看到小梁。那时,郭龙海的确有些紧张。他既害怕小梁破罐子破摔,跑去厂保卫科说出昨天晚上的事情,又担心小梁出去时被邻居撞见。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边低声咒骂小梁是个傻瓜蛋。他转了好几圈后,实在憋不住,就拿笔给小梁写了一封信:

小梁,你不应该这么早就出去,我买早点回来没看到你,很替你担心!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是丑事,坚决不能对别人说。只要你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只有对谁都不说,才能保护好你自己!

凭郭龙海的智商,竟然会给小梁写信,从而留下了曾经威胁女性借以达到奸污的目的,并企图订立攻守同盟的亲笔罪证,确实不大好理解。无疑,那时郭龙海的心理素质和犯罪经验,都跟以后有着很大的距离。

第二天上班时,郭龙海将信悄悄塞给了小梁。

那一段时间,郭龙海心里一直悬着石头。可一天一天过去了不仅没有厂保卫科或车间领导之类的什么人找过他,而且小梁上班时见到他也没表现出任何异常的言行举止,郭龙海慢慢放下心来。

半年多过去了,正当郭龙海以为一切都已过去,不会再有什么事时,全国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严打运动。1983年9月的一天,506厂“严打”办公室的办案人员突然把他找去,询问他是不是曾经强奸过小梁。

郭龙海对此虽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但还是进行了顽强的抵赖和狡辩。不过,面对小梁的人证,还有他写给小梁的信作为物证,以及小梁同宿舍的人证实这半年多小梁一直精神紧张、恍惚,曾经有过自杀行为的旁证,严打办公室还是以涉嫌威胁并强奸妇女的罪名,将他拘捕。

1983年2月24日,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经过认真的审定,对郭龙海作出了以下的判决:

本庭确认被告人郭龙海以揭发隐私要挟迫使女工梁××忍辱屈服,对梁××进行强奸,严重侵犯公民的人身权利,其行为已构成强奸罪。被告郭龙海犯罪手段恶劣,情节严重,已造成被害人自杀(未遂)的后果,应从严处罚。为保障公民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严厉打击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根据被告人郭龙海犯罪事实、性质、情节和对于社会的危害程度,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九条第一款判决如下:

判处被告人郭龙海有期徒刑十年(1983年9月25日——1993年9月24日)。

虽然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量刑尺度,严打运动“从严从重”的作法,于法律的角度看,也确实存在并非完全合法的因素,不过,姑且不论当时判处郭龙海十年有期徒刑是不是重了一点,但郭龙海采用了要挟的手段使小梁跟他发生性关系,也就是犯下了强奸罪,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郭龙海之所以是郭龙海,就在于他从来不检讨和反省自己,而总是将过失、过错、罪恶想方设法向外推。像这强奸罪被法律制裁,他表面说服法认罪,内心却充满了怨恨和愤懑。他首先怨恨老天为什么偏偏让他碰见老黄师傅和小梁的暧昧事。他认为如果不是他碰见老黄师傅和小梁的暧昧事,他就不会受到诱惑,也就不会要挟小梁并实施强奸,自然也就不会犯法被判刑。

他就不想一想为什么自己碰见了那种事就一定得要挟小梁,并将她诱到家里进行强奸。从这一点看,郭龙海这个人不仅非常自私,而且相当虚伪。他一直说非常爱他的妻子,可正当他妻子刚为他生了一个惹人疼爱的小男孩还不到六个月,他就似乎毫无顾忌地犯下了强奸的罪恶。

也没想到他妻子知道时会是一种什么感受。由此看,妻子在郭龙海的心中能占多大的分量,确实值得怀疑。而他强奸小梁,固然不乏外因的诱发,但却是他本性贪婪,期盼能够尽可能多的占有女性,达到自己肉欲的满足,魔性的一种显露。

其次,他怨恨小梁,他认为小梁当时没有极力反抗,就是默许跟他发生性关系。而小梁过后却为了保护自己,一味强调并非心甘情愿,所以才造成了他被判强奸罪的证据。

此外,他十分怨恨朋友秦军。就某种意义说,郭龙海强奸小梁的恶行之所以会东窗事发,的确是因为秦军的告发。

郭龙海在506厂朋友不多,而秦军却跟他比较谈得来。秦军的父亲听说是一位将军,不过,秦军做人却相当低调没有一般高干子弟那种令人厌恶的张扬。

1983年8月的一天,秦军来找郭龙海喝酒。酒过半酣时,秦军对郭龙海说:“龙哥!你跟小梁的关系怎么样,熟不熟?”

“哪个小梁?”喝酒后的郭龙海脑筋往往没有平时清楚。

“就是那个许多人称她为‘厂花’的小梁!她不是和你同一个车间吗?”秦军似乎对郭龙海竟然不知道小梁有那么点惊讶。

“你问的是她呀。”这次,郭龙海听清楚了秦军问的是谁,或许是做贼心虚,他不知道秦军为什么突然间问起小梁,先是警惕地看了秦军一眼,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问她干什么?”

“顾大姐想把她介绍给我,我也愿意,所以才跟你了解下她的情况。”秦军的话里话外有一种掩饰不住的高兴。

“还没确定吧?”郭龙海问道。

“顾大姐刚刚提出,我还没有跟她正式接触。你看怎么样?帮我参谋参谋到时怎么跟她谈。”秦军完全把郭龙海当作推心置腹的朋友。

“如果这样,我看就算了吧!”郭龙海听说秦军还没有跟小梁正式谈恋爱,大大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见郭龙海一点热情和兴趣也没有,秦军不由得感到十分奇怪。

“实话跟你说吧,兄弟!小梁的生活作风不好,她和老黄师傅不知钻过多少次山沟了。你和她谈恋爱,到时会吃大亏!”郭龙海出于朋友义气,觉得不能不把真实的情况告诉秦军。

“你别听那些长舌头女人乱说。她们不过是嫉妒小梁长得漂亮,有意往她身上泼脏水。”秦军显然是不愿意相信小梁是个风流女的传闻。

“我用得着听谁说,我就亲眼看见过他们两人一起往树林里钻。”郭龙海喝酒后特别容易冲动,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

“嚷什么你,你说你亲眼看见,我也不相信!”秦军可能是因为心目中的女神实际上并不圣洁而受到了情感的伤害,虽然心里已经相信郭龙海说的是实话,但嘴里就是不肯承认。

“信不信由你,就是我也跟她上过床。”郭龙海或许是想炫耀,或许是因为秦军总是说不相信他,而伤了他的自尊心,终于说出了他一直回避的实话。

“你瞎说,凭你也能让她跟你上床!”秦军显得非常激动。

“我为什么不能让她上床?黄老头都行,我怎么就不行?告诉你吧,我和她就是在我们家里干的!只有你这个傻蛋才会把她看作仙女。我怕你吃亏,好心告诉你,你却以为我是想破坏你们的好事。怪不得老人说好人没好报!”郭龙海越说越激动。

听到郭龙海这样说,秦军终于不再说话,他默默喝了两杯酒,没跟郭龙海告辞就离开了郭龙海家。

秦军开始时只是婉言拒绝顾大姐要将小梁介绍给他的提议,并没想到去告发郭龙海。可后来越想越生气,也许是觉得自己那么喜欢小梁,而小梁的行为并不像外貌那么美好,连郭龙海都跟她上过床,自己大大地吃亏了,终于憋不住,趁严打运动开始,领导开会时总号召大家检举揭发,他就将郭龙海跟小梁有奸情的事报告了厂部。秦军的本意只是想出出小梁的丑,可严打办公室把小梁叫去了解情况后,不仅逮捕了郭龙海,而且最终将郭龙海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事后,秦军写信给郭龙海,说自己只是恨小梁,没想到会害郭龙海那么惨,对郭龙海表示了歉意,但那时的郭龙海不仅恨小梁,而且更恨秦军。有可能正是从那开始,郭龙海除了深深地仇恨蔑视女性外,也不再相信友谊、友情的存在。

郭龙海被送到瓮山县劳改煤矿服刑。他表面上老老实实地服刑改造,却将多种仇恨牢牢记在心里,并默默思谋筹划刑满获释后的报复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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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23 23:18:14 | 显示全部楼层
贵州都匀奸杀色魔 郭龙海(六)

郭龙海提前三年于瓮山劳改煤矿获释。仅从这一点看,郭龙海也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按照有关规定,我国服刑的劳改人员,表现再好每次最多也只能减一年刑期。郭龙海能在七年内被三次减刑,的确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够做到的。

郭龙海无疑是一个胸有城府、深藏不露的角色。他虽然在心中转着不少狠毒的念头,但外表不仅能够装出老实听话的模样,而且在服刑期间也做了一些比较突出的事情。譬如他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却在瓮山煤矿劳改人员自学摸底考试中考了个第二名,而同他一起参加考试的不仅有高中生甚至还有大学生。这样,他成了劳改人员自学学校的老师。在这期间,郭龙海通过自学考试,拿到了函授大学的文凭。

如果能够照这样的态势发展,郭龙海的人生似乎仍然不乏前途和光明。可是郭龙海过于封闭自己,不肯找朋友、也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内心的隐密想法,也就无法排解内心阴暗的积存和压迫。最终只能是找了一个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的方式去渲泄。

重新回到社会的郭龙海,开始时的处境颇为艰难。作为个劳改释放犯,郭龙海早已被开除公职,不可能再回506厂了。

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可在某些方面又的确过于阴暗和腐朽。有意无意之中总是习惯并热衷于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从封建时代的“上九流”、“下九流”,到现在简单而又实际的分为“当官的”、“有钱的”、“贫穷的”、“无能的”并由此奉承巴结一部分人,鄙视压迫另一部分人几千年来一直很难从人的概念出发去认识和对待所有的人。

受过批判、受过处罚的人,往往成为等外人,成为渣滓,似乎也就失去了许多人所应该有的权利和尊严。人们恐惧政治运动,恐惧受到处罚,从根本上说就是害怕失去即使算不上尊贵但毕竟还有一点点权利和尊严的人的地位。

虽然到了九十年代,实行改革开放已经十多年,社会的许多观念早已有了很大的改变,但劳改释放犯在社会中依然受到鄙视却是用不着加以掩饰的事实。

如果社会上等级观念的色彩淡一些,如果人与人之间能够多点理解、同情和关爱,或许郭龙海心中的魔障就能化解而不会发酵和大量释放。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设。现实是重新回到社会的郭龙海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骄傲和许多权利。

郭龙海作为一个干部子弟,父亲的权力虽然不大,可比起一般的平民,却又多了不少的特权。像他,在七十年代初能够成为军工企业的职工,有一个颇为光彩的工作,就不是一般的平民子弟能够得到的。而他的岳父固然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从不以权谋私,远非现在的干部所能比拟,但毕竟是县委书记,不看僧面看佛面,郭龙海肯定能够感受到某种优越和优势。这样,一直自视甚高、颇为骄傲的郭龙海看到许多原先不如他的同龄人,现在不是科长,就是某某公司的经理,出入有小车,经常有人请吃请喝,三天两头不是洗桑拿就是上歌厅,尝尽了美食和美色,而自己是一个找不到工作、不得不靠老婆的工资吃饭、被人鄙视的劳改释放犯,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听说秦军早已辞职开了一家公司,成为风光一时的老板时,更是燃起了郭龙海心中积存的仇恨与怒火。

内心极不平衡的郭龙海,认为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小梁和秦军所致。为此,他开始思谋报复小梁和秦军的策略、方案。他必须杀掉那两人,才能平熄心中的怒火和恨意。

郭龙海不是一个轻举妄动的人。本来他第一个想杀的人是小梁,但他知道,杀死小梁后,自己将是主要嫌疑人。为了撇开自己的嫌疑,郭龙海决定先干掉秦军,然后再想法杀死小梁。

为此,郭龙海做了精心的准备。他不动声色地了解到秦军的公司在贵阳市八一路,就跟妻子说,如今他在都匀找工作不容易,想到贵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N女士是个善良温厚的女性,还有那种浪漫的情调。从家庭到单位,她的生活一直比较单纯平稳,因而喜欢读书的她也就以为生活应该像书本一样直观透明。她跟郭龙海的恋爱和结婚,源于一部名叫《基督山伯爵》的小说,她期盼的就是小说所描述的那种忠贞不渝的爱情。这样,当郭龙海1983年犯强奸罪被判十年有期徒刑时,的确极大地伤害了追求理想主义人生的她,她不明白信誓旦旦的郭龙海怎么能够背叛爱情、刚离开他半天他就强迫别的女人和他干出畜牲不如的勾当。当时,伤透了心的N女士很想跟郭龙海离婚,但N女士的父亲不仅是一个忠诚的共产党员,也是个传统观念相当牢固的人,他虽然痛恨郭龙海对女儿的伤害,可更不愿意亲眼看到自已女儿离婚再嫁的事实,为此,坚决反对N女士离婚。

从来没有违抗过父亲的N女土,既不愿惹父亲生气,又心疼尚在哺乳期的儿子,更经不住郭龙海声泪俱下的认错、忏悔和一定好好改造、决不再犯同类错误的保证,所以没有提出离婚。

没有跟郭龙海离婚的N女士,几乎每个季度都到瓮山劳改煤矿探望郭龙海,省吃俭用,给郭龙海带去他企盼的香烟和肉食,也带去妻子的温情和勉励。郭龙海能够做到被数次减刑,应该说在相当的程度上是得力于他妻子对他的关爱。

而郭龙海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极端自私。本来,他提前三年获释,N女士从内心里高兴。他提出要去一趟贵阳,N女上也愿意让他出去散散心,就将家中所有的积蓄全给了他。郭龙海带着妻子给他的四百多块钱到了贵阳,找到一家旅馆住下后,当即前往八一路一带寻找秦军。那时的他寻思要找到和杀死秦军,丝毫也没想过,他杀死秦军后会给那么关心他,对他仍旧怀有希望的妻子及家人带来什么样的伤害、羞辱和痛苦。

从这里,也不难看出郭龙海根子里就是一个一意孤行只考虑自己而从不考虑别人的人。

郭龙海了解到秦军的公司叫做天一公司,主要在云南边境做边贸生意。他在家里就想好了两套干掉秦军的方案。第一套方案,直接到秦军的公司找他,找到秦军后,如果秦军身边没有人,就先跟他吹牛,趁他不注意时,走到他的身后,或是找个硬物把他砸死,或是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扼死。根据他对秦军的了解,郭龙海认为一个人干掉秦军不成问题。第二套方案则是守候在秦军公司的门前,等秦军出门时跟踪他,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下手。最好是跟踪到秦军的家里,连他的老婆孩子一并杀掉。

天一公司的门面不小,很好找。郭龙海看见天一公司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心里想看来第一套方案没法进行了。郭龙海犹豫一阵后,决定进行第二套方案。他在天一公司前没人注意的角落蹲下来,开始默默守候。

10月的贵阳,虽然算不上很冷,但总趴着不动窝,还是有一股寒意。一意孤行的郭龙海,这时表现出了他的坚韧。他搬到离天一公司不远的另一家小旅馆。

一连好几天,他每天都是八点多钟就走到天一公司的附近,边抽烟,边扫视从天一公司大门进出的人流,直到傍晚公司的大门关上,他才离开。

守候几天后,郭龙海一次也没有看见过秦军的身影。他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决心到里面去看看。

其实,事情比郭龙海想像的要简单得多。郭龙海进去找到天一公司的一位接待员,他说自己是从广西来的,想找秦总经理谈一笔生意。接待员当即告诉他秦总经理一直都住在昆明没回贵阳。

没费什么事,郭龙海就从接待员那里弄到了秦军在昆明的地址。当天晚上,郭龙海从贵阳赶往昆明。

坐在列车上的郭龙海,根本睡不着觉,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跟秦军的交往。他们是在打篮球时认识的。秦车擅长打组织后卫,跟喜欢打前锋的郭龙海配合得比较默契,两人慢慢成了谈得来的朋友。为秦军,郭龙海还跟与“鸠山”齐名的另一个506厂的刺儿头刘哲打过一架。

郭龙海记得很清楚,那是1981年的秋天,秦军找他去喝酒。喝酒时秦军告诉他,秦军车间有个名叫桂英的女工想跟秦军好,但刘哲却警告秦军,说桂英是他刘哲的,不准秦军接近桂英,如果秦军不听警告,接近桂英一次,就打秦军一次。

喝了点酒的郭龙海,听到秦军这样说,当即就火了,怒冲冲地对秦军说:“兄弟!你要是喜欢桂英,就尽管去找她,刘哲的事,我来帮你摆平。”

第二天下午,郭龙海在路边拦住刘哲,冷冷地对他说:“刘哲,秦军是我的朋友,他跟桂英的事你以后就不要插手了。”

“你凭什么不让老子插手?”

刘哲似乎并不把郭龙海看在眼里,故意歪着脑袋,斜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郭龙海。

“凭什么?就凭这个!”

郭龙海说着话,挥拳打向刘哲的鼻梁。

刘哲被打得双眼充血,一阵发蒙,踉跄着退了两步,但并不示弱,抡圆了胳膊也挥拳朝郭龙海打过去。

你一拳我一脚,两人随即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打拼斗。事后,郭龙海和刘哲都住进了医院。

秦军到医院看郭龙海时,握着郭龙海的手说:“龙哥!从今以后,你永远是我秦军的大哥,我一辈子都会把你看作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却把老子害成今天这个模样!”郭龙海想到这儿,心头的怒火燃烧得更旺,他恨不得一步就跨到秦军的面前,将秦军撕成一堆碎肉。

想是这样想,实现起来却不容易。郭龙海到昆明后,很快就找到秦军的家,那是昆明西郊新建别墅群中的一幢。那是一个四周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的人间天堂,可惜戒备森严,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把守大门,来往进出的人全都坐着小车。郭龙海想混进去不容易,必须拿出证件给保安登记,保安还必须打电话获得住户的同意才会放人进去。这样,混进去不仅会惊动秦军,难以轻松地将他杀死,并且也会留下痕迹。

郭龙海没敢轻举妄动。他发觉自己在别墅群四周转了三天,已经引起保安的注意。再这样转来转去,很可能还没见到秦军,就先被警察逮起来。而这时郭龙海已用完了妻子给他的四百多块钱,没法再在昆明耗下去了。他远眺秦军那幢掩在绿荫丛中的小别墅,心里狠狠地骂道:“小子,算你他妈的走了狗屎运,就让你小子多享两年福,但老子决不会放过你!一定会来取你的狗命!”

郭龙海出去一趟,没能实现杀死秦军的目的,心里灰灰地回到了都匀。也正是这趟一无所获的旅行,让郭龙海认识到不论干什么,少了钱都干不成。此外,每天三顿饭对于没有工作和收入的他也成了一种压力,郭龙海非常自负,他当然不甘心总得靠老婆养活。

这时的郭龙海,已经清楚像他这样的劳改释放犯,想找个体面的工作只能是一种痴心妄想,他不得不为生计考虑,开始思谋找点什么活干。

或许是因为没有工作,整天在家里闲着,也可能是对妻子有那么一点赎罪的负疚心理,郭龙海从瓮山劳改煤矿获释回来后,基本上包下了家务活,并形成了一种习惯。

他这种作法,获得了邻居们一致的好评。直到十年后他的罪恶败露时,他的邻居还对记者说:“郭龙海这个人心肠很善良,很讲社会公德,谁也没想到他能干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还说:“郭龙海经常不在家,大部分时间在外面卖茶叶。他只要在家,总是买菜、洗衣、做饭,一副模范丈夫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他的坏。”

这不仅在一定的层面上反映出郭龙海这个人的性格具有多面性,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群,他会露出不同的面孔,也不难看出他的确具有比较深的隐蔽性,不轻易暴露肮脏和邪恶。

经常买菜的郭龙海,慢慢对市场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和认识,他觉得弄点倒买倒卖的小本生意还是有利可图的。

他开始留心,琢磨从什么地方搞点做小生意的本钱。没事时喜欢到处溜达的他,发现都匀火车站货场存在很大的漏洞,那里车进车出,非常繁忙,而装货卸货的工人干活时并是十分的细致认真,经常扔下不少破铜烂铁、纸箱杂物。郭龙海看准了许多人出于面子的考虑,不愿捡破烂,因而这行竞争不算激烈,就每天都到车站货场捡破烂。

捡破烂这一行往往是发了财也没有人知道。郭龙海刚刚开始捡破烂时,每天的收入都超过三十块钱,比一般工薪阶层富裕得多。

捡了几个月后,郭龙海有了两三千块钱的积蓄。会动脑筋的他,不再每天早出晚归去捡破烂,而是用这笔钱作本设了一个收购破烂的点。把破烂收购分门别类存到一定的数量,再运到需要的地方去卖,比起自己一点一点拾捡和挨家挨户喊叫收购,不那么脏累,又能赚到更多的钱。

两年后,郭龙海再次转行。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人们越来越追求生活时尚,处于贵州南大门的都匀人在穿着打扮方面,比较多地受到两广地区风气的影响。郭龙海趟准了路,南下广州、柳州,大批购买成衣回都匀销售。摆摊卖成衣,着实让郭龙海赚了一笔不小的财。

有了几万块钱后,郭龙海性格中自负狂妄的一面又冒了出来,他憋不住了,认为自己就是比一般的人强,没有工作,干得比有工作的人还要棒。他要弥补因为劳改,吃了七八年苦的损失,也要挣一点面子,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他原来压抑的邪性蠢蠢欲动,开始频频出入娱乐场所,去寻找酒足饭饱后的另一类刺激。

虽然郭龙海总是说自己把钱财看得很淡,但就像越说不贪权的人越是把权力看得重于道德、生命和羞耻那样,郭龙海实际上非常看重钱财。他羡慕、妒忌那些常到高级宾馆歌厅一掷千金寻欢作乐的人,恨不得把看到的俏丽女人全都搂进怀里,又舍不得把太多的钱花在寻欢场。这样,他一般都是去那些地段偏僻一点、装修不算十分奢华的小发廊消费。

一段时间后,郭龙海发现到那种除了洗头之外,还内藏多种多样服务方式和服务手段的发廊消费,的确非常合算。价钱不高,服务态度好。发廊小姐不仅跟出入高档宾馆、歌厅的那些女人一样水灵,而且往往更为新鲜。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发廊都做特殊的服务,许多发廊是正正当当地营业,只做常见的美容美发,不过,哪家发廊做特殊服务,哪家发廊不做特殊服务,往往进去后不到三分钟就能知道。

这样,正好符合郭龙海的心理,他似乎不喜欢轻易就能到手的女人,而想经过勾搭、最好是带点冒险去获取。他总像搜寻猎物的猎狗,稍有空闲就到偏僻的小巷转悠,观察哪家发廊的妹子漂亮,测试哪家发廊的妹子服务态度比较好。几个月下来,郭龙海几乎走遍了都匀市所有偏僻的小巷,去过数十家不同的小发廊。由此,他不仅了解到发廊妹之间的要价并不相同,而且也尝到了只花三十、五十块钱,就能跟各种不同的年轻女孩纵欲的快感和甜头。

尝到甜头的他,慢慢上了瘾,隔个三天五天,就非得到那些特殊的发廊去一趟不可。如果因事耽误去不成,他就会心烦意乱,骚动不安,人变得极不好相处。

1992年7月的一天晚上,郭龙海在文峰园转了一圈后溜溜达达走过月亮桥,经过龙潭宾馆折进一条小巷。他是奔小巷里面那家名叫“迷你”的小发廊去的。

四天前,郭龙海来那条小巷的一家麻将馆打麻将。那天晚上他的手气特别顺,几乎总是发完牌摸三张四张牌后就叫和,不仅边张坎张都能自摸,而且“中”、“发”、“白”经常能碰上再和牌(都匀麻将的玩法比较特别,不要东、西、南、北、风,“中、发、白”碰了和牌加一番)。此外,他还“杠上开花”了好几次。

晚上十一点多钟,心情愉快的郭龙海从麻将馆出来后,走了一二十米就看到“迷你”发廊。郭龙海有了点钱后,经常到麻将馆玩玩麻将,而玩麻将只要贏钱,他准定要到发廊去找小姐。

这时的郭龙海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发廊常客,他见“迷你”发廊晚上十一点多钟还没关门,就知道这里准是一家有特殊服务的发廊。

他进发廊后,看到屋里的灯光调成暗红色,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氛围,只有两把椅子的开间并不大,可还用布帘隔出个内间,更是强化了他的最初判断。他非常清楚,凡是隔出内间的发廊,大多数都隐藏着暧昧的丰富内容。发廊里只有两个年轻小姐,在朦胧的灯光下,她俩的身影显得异常轻盈。

看到郭龙海,她们十分热情。个子略为苗条一些的那个小姐站起来,娇声说:“老板,洗头吗?”

“是想好好洗个头,但以前还没来过你们这儿,不知你们的手艺怎么样。”郭龙海说着话,走到靠内间那把椅子坐了下去。

“老板!你洗过不就知道了吗!我给你洗,你看行不行?”那个小姐朝郭龙海娇媚地一笑。

“行啊,我就是想让你这样漂亮的小姐洗头!”郭龙海紧紧盯视着那个小姐,灵活的眼睛顺着小姐清秀的五官,往丰满的胸部扫去。

“老板,你看我真的那么漂亮吗,那你以后可得多来照顾我们!”小姐动作轻柔地给郭龙海围好毛巾,往他的头上浇水,又倒了几滴洗发精后,顺势把郭龙海的头部轻轻地按到自已结实而又柔软的胸部,边搔他的头发,边贴着他的耳朵娇声说:“老板!这样洗,行吗?”

小姐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一个劲直往郭龙海的鼻孔里钻,熏得他晕乎乎的,脑袋贴在小姐丰满的胸上,又使他感觉舒服极了。

“不这样洗,你们这儿还有别的洗法吗?”郭龙海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用暧昧的言词切入主题。

“当然有,老板想要什么服务?是按摩,还是别的?要不,我们到里面去再谈,好吗?”小姐其实更不想只赚那点简单的洗头钱,见郭龙海如此直截了当,很像是一个经常进发廊的熟客,用不着再费口舌加以诱导,自然高兴。

“老板!进去吧,我们这个吕小姐的手艺可好啦!很多客人都回头来找她。”这时,另一个小姐也帮着动员郭龙海。

“你呢?你的手艺怎么样?”郭龙海扭头瞟了她一眼,发现她比较丰满,另有一种风韵。

“我当然也不错了,不信,下次老板再来找我试试。”

“行啊!你等着我吧!过两天我再来找你。现在我们就先进去了!”郭龙海扯下围在脖子下面的毛巾,站起来,跟在吕小姐后面,走进了内间。

郭龙海的性爱好似乎有一点点怪。简陋、不隔音的发廊屋,作为一种公众场所随时都可能有人进出,在那种地方野合,很容易被别人发现。而狭小的按摩床,肮脏的床单,一切的一切,都应该不是缠绵的理想环境。但他在这种条件和环境下,不仅特别兴奋,而且一点也没有心理紧张的感觉。

那天晚上,他从那个来自麻江,姓吕的小姐身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吕小姐的柔顺和谦卑,任其畅所欲为,故意压低嗓子的叫唤,都让他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不仅意犹未尽而且念念不忘,以后,又去找过吕小姐好几次。

一天晚上,郭龙海有意识地慢慢走近发廊时,天遂人愿,他发现里面没有其他客人,就敲了敲发廊虚掩的门。两位小姐正在看电视,看到进来的是他,一位小姐很知趣地站起来,对他笑了笑,说:“老板!你来了,我去买点东西,你们聊。”

她拿了个小包,就离开了发廊。

郭龙海跟吕小姐已经非常熟悉,用不着更多的过渡,没说上几句话,他们当即进了内间。当郭龙海趴在吕小姐身上做着起起伏伏的运动时,有人猛烈地敲门,并大声说:“快开门,我们是联防队的。”

人赃俱获,联防队员将衣衫凌乱的郭龙海和吕小姐堵在发廊的內间。郭龙海虽然百般抵赖狡辩,说他是吕小姐的表叔,来发廊找吕小姐谈点家常事,并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吕小姐却乖乖供认了他们所干的一切,承认郭龙海是她的嫖客。证据确凿,郭龙海无奈之下,不得不通知家里人送来三千块钱的罚款。

因嫖娼被抓,并被处罚,使郭龙海大丢面子,他感到非常窝囊憋屈。

但是,没等他平静静情绪,又遇到了更大的麻烦。真个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出了这么一件丢人的事后,郭龙海为了躲避妻子鄙视的目光,就带了一笔钱,以进货为名离开了家,南下广州。

郭龙海在广州跟一个自称姓裴、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认识后,很快成为谈得相当投机的酒肉朋友。两人聊天时那个年轻人说他知道肖老板有一批刚出厂的成衣,等钱用急着出手。如果郭龙海有兴趣,他可以介绍郭龙海跟肖老板认识。他很知已地对郭龙海说:“郭老板,他的成衣急着出手,我们跟他见面谈价钱时,还可以再狠点杀一杀他的价。”

郭龙海来广州的目的就是想进一批比较便宜的成衣。对这个年轻人提供的信息自然十分感兴趣。年轻人这么帮衬他,也给他增加了信心。

他跟年轻人一起去见肖老板。肖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个子矮小,精瘦,一脸精明相的男人。

肖老板显得非常热情,先是做东请郭龙海到茶楼喝茶,喝完茶后,又亲自带郭龙海去货仓看成衣。郭龙海本来比较警惕,看货时相当仔细认真,不嫌麻烦,一包一包打开,一件一件翻看并统计数量。结果令他满意,衣服的质量不错,样式也新。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双方以平均每件衣服十五块钱的批发价谈成了这笔生意。生意谈成后,肖老板请郭龙海吃饭时,又主动提出,由他出钱派人帮郭龙海办妥衣服的火车托运。

郭龙海一路轻松返回都匀时,心里非常愉快。他大致估计一下,衣服的平均进价每件十五块钱,回都匀后,如果能够按每件三十块钱的价格销售,很快就能赚到一万多块钱。这在九十年代初,仍然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回到都匀的郭龙海只等了三天,就收到了从广州寄来的几大包衣服。他高高兴兴地打开包裹,却发现包裹里面全是一些肮脏破烂的旧衣服、烂棉絮,他检查时看到的那些鲜艳时髦的成衣,这时一件都找不到。花一万多块钱,买来这么一堆破烂坑圾,真是丢钱又丢人。郭龙海又急又气,要是当时能够见到肖老板和姓裴的年轻人,他非得活活把他们吃掉不可。

郭龙海意识到这次肯定是上了圈套,走进了人家为他挖好的陷阱。他想来想去,觉得很可能是在办火车托运时被肖老板他们调了包—那天付完钱后,郭龙海当即把衣服带回他住的旅馆,一直守着衣服没动窝。第二天去火车站的路上他也一直盯着那几个包裹。只是在广州火车东站办货物托运时,排队等候的人很多,肖老板邀他去喝茶,说让那两个年轻人在那等就行了。郭龙海一时大意,没有亲自把包裹交办托运,因而才造成了如此的恶果。

郭龙海虽然很生气,但他知道既然人家是有意算计他,他再去广州肯定不可能找到肖老板和姓裴的年轻人。而人家是一个团伙,即使能够找到人,也奈何不了他们。想报案又缺少凭证,什么肖老板、裴文华,肯定统统都是假名。这无疑是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只能自认倒霉。

欺软怕硬是人的劣根性,郭龙海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不敢去找给他挖陷阱的人,却恨上了“迷你”发廊那两位小姐。由这次上当,他联想到那次在“迷你”发廊被联防队当场抓获嫖娼,十之八九也是那两个小姐给他设的圈套。他认为如果不是那个姓杜的小姐借出门买东西的机会去给联防队通风报信,联防队的人不可能那么巧恰恰在那天晚上来查夜,并刚好把他逮住。

爱上了玩麻将和去发廊找小姐后,郭龙海由于做事情不再像以前那么专心,前段时间生意已经在走下坡路。这次一下子被人骗去一万多块钱,更是大伤元气。

郭龙海不责备自己行为不检点,做事也还欠缺一点精明,被人家两顿茶点和几句好话哄得晕头转向、忘了东西南北,却迁怒于“迷你”发廊那两个小姐。他认为自己的倒霉,就是从“迷你”发廊被抓被罚开始的。

已经无心做事的郭龙海,那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到“迷你”发廊那一带转悠,他想趁吕小姐或杜小姐出门买东西时,跟踪她们,或将她们诱到僻静的地方,把她们弄死出口恶气。

可一连五六天,郭龙海连吕小姐、杜小姐的影子都见不到。他想很可能是做贼心虚,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越想越是生气,最后横下了一条心,硬是闯进发廊去,心里想只要能把那两个婊子弄死,即使不得不暴露自己也认命算了。

遇事爱走极端,无疑是郭龙海性格中的一个致命的缺陷。

发廊已经换了两个小姐,郭龙海进去后,装出专门去洗头。聊天中向那个自称姓岑的小姐打听吕小姐和杜小姐到哪去了。

小姐人挺老实,她说自己是新来的,原来谁在这里她一个也不认识,还对郭龙海说:“老板!她们走了这里还有我们嘛。你以后来洗头,我们也会像那两个小姐一样让你满意的。”

岑小姐不知道,听到她这样说,更是让郭龙海想起他在这里被抓被罚的往事,从而,再次激起了郭龙海心中的怒火。

不过,郭龙海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只在心里恨恨地说:“他妈的还想用甜言蜜语哄老子,老子不会再上你们这些婊子的当了!有机会非得干掉你们不可!”

郭龙海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他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几乎走遍了市内所有的小发廊,有空就到大街小巷转悠、张大了发红的双眼,寻找吕小姐和杜小姐,但一直没有找到。

吕小姐和杜小姐似乎已经离开了都匀,不知漂流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一个多月的一无所获,使郭龙海心中的邪火烧得更加旺盛,在漫无边际的行走中,他在心中默默发誓,以后只要有机会,不管她是吕小姐、杜小姐,还是柴小姐、岑小姐,逮住了就狠狠地整死,决不放过。

冒出这一阴狠邪恶的念头后,一直被仇恨与怒火绑得紧紧的郭龙海浑身突然放松下来,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和痛快。想像中,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涂脂抹粉、娇声献媚的女人,在他的身下辗转呻吟。一个个像待宰的羔羊,张大无助的双眼,向他苦苦哀求。这一切,让郭龙海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

郭龙海冒出这一邪恶凶残的念头后,注定了众多无辜女性枉死荒野的可怜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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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23 23:35:37 | 显示全部楼层
贵州都匀奸杀色魔 郭龙海(七)

话说在广州上当受骗后,郭龙海不仅丧失了做生意的本钱,也失去了独立做生意的自信心。那段时间,他除了到大街巷转来转去搜寻吕小姐和杜小姐外,基本上是无所事事。

N女士有个亲戚这时刚刚调到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农业局下属的S公司担任负责人。他觉得郭龙海总是这样闷在家里无疑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就主动找到郭龙海,要郭龙海先到他们公司去干一段时间。

虽然只能算是一个临时工,但有机会再次到正规的国营企业上班,郭龙海还是很高兴的。

S公司做的是农贸生意,也就是想办法把都匀的农副产品、土特产如茶叶、中药等向外推销。应该说这种生意本小利大,做好了,还是挺有经济效益的。S公司经营销路不错,只是前期财务管理比较混乱,账面上似乎收入不少但回收的资金却不多,外面欠了他们很多钱,没有办法收回来,使得周转资金遇到困难。没有进货的本钱,生意自然很难再做下去。

国营企业陷入困境的原因很多,而难以调动职工的积极性和主动性的机制,无疑是其中的一个。

欠款,是许多企业单位感到头疼的问题。S公司为此想了许多办法,但还是没能从根本上扭转局面。到外地去追欠款,的确是一个苦差事,人家或是笑模笑样地迎接你,却推说眼下困难实在拿不出钱,一拖就是一两个月,弄得催款人不知道是住下去继续等好,还是不住下去马上回家好。住下去不仅要多花自己单位本来就困难的出差费,而且会越等越心烦;不住下去的话,则连一丝渺茫的要钱机会也将失去。而有的欠款单位则干脆摆出一副将催款人拒之干里的冷脸孔,老子反正就是没钱,你想怎么整老子奉陪到底。在人家的地盘,怎么跟人家整也是你外地人吃亏。

这样,除了有本事把欠债人摆平,或是给债户中管事的人实实在在的好处,或是与相关的人共同分享债款中的利益之外,许许多多的催款任务,都令人望而却步。欠债人是爷爷,债主反倒成了孙子,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中国的大特色,其实现在也是。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郭龙海显示出了他的能力和本事。当其他的许多人都劳而无功时,郭龙海去四川、广东、广西、湖北几个地方都要回了拖欠两三年、甚至三四年的烂账欠款。虽然催回来的几笔欠款加起来总共才三万多块钱,但对于正处在困境中的S公司来说,有了这笔钱后,不仅获得了继续经营下去的宝贵资金,而且对公司员工更是一种鼓舞和激励。

这不得不令人对郭龙海刮目相看。为此,他被转为S司的正式职工,在一段时间内专门负责催款和营销。

郭龙海去四川成都B茶庄催款的那次经历,很典型地表现了他性格中坚韧顽强、固执无赖以及狡猾精明的一面。

那是1993年10月,郭龙海风尘仆仆赶到成都。

对于成都,郭龙海并不熟悉,可他坐在成都B茶庄经理许非桌前的椅子上时,却一点也不怯生。

许非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个子敦实,圆脸,一副典型四川人的长相,但他在商场中已经混了七八年,显得相当老练圆滑,是个狠角色。

简单寒暄后,郭龙海单刀直入地说道:“许经理!我们公司现在相当困难,希望你这次把欠我们的钱全部付清。”

许非无疑已经应付过众多的催款人,他故意不给郭龙海让烟,自己不慌不忙地点着一支“红塔山”香烟后,漫不经心地对郭龙海说:“你们困难,我们现在也困难,我已经三个多月没给职工发工资了,暂时实在还不了欠你们的钱。你如果以前没有来过成都,有兴趣的话,可以到武侯祠、都江堰好好玩玩。要是没有兴趣的话,不如先回去,等我们有钱我保证第一个通知你。”说完,许非不等郭龙海作出什么反应,只管站起来,准备离开屋子到外面去。

郭龙海仍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说:“许经理!欠债还钱天公地义。躲是躲不掉的。你忙,尽管出去办事,但我会一直坐在这里,等你回来我们再接着谈还钱的事。”

“你不嫌烦,就坐着吧,我可陪不起你。”许非没想到郭龙海会那样说,但还是按自己预定的应付方法,故意冷落郭龙海,让他知难而退,板着脸离开了屋子。

许非走了十多分钟后,进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

小伙子冷冷地对郭龙海说:“这位先生,请你出去。我们的经理室是不让外人单独停留的。”

“我是来催欠款的,你们不给钱,我不会离开这间屋子,去告诉你们许经理,我是坐过十年牢的人,已经死过两回,什么都见过了!软的硬的,黑道白道,我一概奉陪。他不还钱,我就一直呆在这里。在这里吃,在这里睡。你看看,我这包里带着面包和矿泉水,在这过三天五天不成问题。烦了,我就到门口,来一个客人我跟他们说一遍你们欠钱不还的事情。”郭龙海边说边举起放在地面上的小包,向小伙子示意。

那个小伙子有许非的授意,本来有动武的打算,但接触郭龙海凌厉阴狠的眼神,禁不住有那么一点怯意,再听说他是一个坐过牢、死过几次的人,更是鼓不起动手的勇气。他狠狠地盯着郭龙海,经过两三分钟的犹豫,还是退缩了,只能是用力把门关上,表示一点示威。

又过了一个多钟头,许非才回到他的办公室。看到郭龙海仍然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先的椅子上,正有滋有味地啃一口面包喝一口矿泉水,只得悻悻地说:“看来你真想在我这屋子里呆着不走了!”

郭龙海没有理他,只管吃自己的面包。

许非点着烟,吸了一口,说道:“郭先生,要不,这样好不好,我现在的确没钱,你先回去等我三天,我三天内定想办法给你筹到钱。”

这时,郭龙海才抬头看了许非一眼,说:“许经理!你不是没钱,只是不想还。实话告诉你,进你这间屋子前,我就了解清楚,你前天还给茶庄的职工每人发了三百块钱的奖金。昨天晚上,你玩的麻将是四十元的最低底线,输赢不是一千也是八百,能说你没钱吗?”

听到郭龙海这样说,许非不由得愣了一下,喃喃道:“听谁说的,怎么连我玩多大的麻将你都知道?”

见郭龙海没有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许非可能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只好说道:“好了,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我还你的钱,你赶快离开我这儿,我还得做生意呢!”

拿到许非的支票后,郭龙海才对许非说道:“你想活得舒服,也得让我们能够活下去才行,要不,我这个人的确敢拼命!所以我希望你这张支票能够兑现,免得我再回来找你。”没跟许非说“再见”,他扭头就离开屋子。

1994年后,郭龙海在S公司已经站稳了脚跟。虽然这时他的亲戚调离了S公司,可公司还是对他信任有加,经常他独自出差,到外面去催款或搞营销业务。

1994年6月的一天上午,郭龙海从都匀坐火车来到广西的柳州。

柳州处于广西中部偏北地区。从都匀出发经独山过麻尾就进入广西的南丹,由南丹经金城江过宜州就抵达柳州。三面环水的柳州不仅是广西最重要的工业城市,在广西的工业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风景优美、交通便利,生活舒适,是一个能够令人流连忘返的中等城市。

郭龙海少年时期随父亲到南丹,在南丹上过小学,仍有些亲戚住在柳州。对于柳州,他是比较熟悉的或许因为父亲在铁路系统工作,从小就在铁路员工中生活的缘故,郭龙海对火车和火车站,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他到外地出差,可能的话都坐火车,而且一般都是在火车站附近寻找暂住的旅馆。

这次到柳州也不例外,从柳州火车站出来后,郭龙海很快就在火车站附近的“柳宜旅社”办好入住手续。简单地洗漱后,郭龙海没有休息,立即外出联系茶叶销售事宜。他在都匀时已经听说,有一个提拔他为公司副经理的方案。自负并具有强烈权力欲望的郭龙海,很希望比较好地完成这次外出销售茶叶的任务,再次显示自己的业务能力,争取早日进入公司业务的决策圈子。因而,办事相当卖力。虽然姐姐就住在离柳州火车站不远的地方,但他这次根本不打算去看望姐姐。只想着如何更快更多销售茶叶的事情。

郭龙海这次事情进行得相当顺利,他上午跑了两家茶叶用量比较大的宾馆。“都匀毛尖”五十年代曾由毛主席亲自命名,算是中国十大名茶之一,清冽醇香。郭龙海要价合理,两家宾馆都跟他签订了购销合同。下午他又跟一个搞茶叶销售的商人初步谈妥了联营事宜。如果合作成功,他只管在都匀收购茶叶往柳州发送,柳州的销售由那个商人全权代理。

谈完事情后,那个商人请他在鱼峰山脚下的一家餐馆吃晚饭。吃饭时,两人继续一通神吹海侃,都对未来的合作表现出浓烈的兴趣。

酒足饭饱,郭龙海跟那个商人吃完后,溜溜达达走回了他住的旅社。郭龙海似乎非常喜欢走路,也有可能是舍不得花钱,反正不论是都匀市里的宽大马路,还是崎岖曲折的山间小道,三四公里,甚至七八公里,他全都以步当车,极少坐过出租车。

晚上九点多钟,郭龙海回到旅社房间。他坐下不到十分钟,也就是刚刚抽完一根烟的功夫,外面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呀?什么事?”郭龙海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留头披肩长发,上身穿粉红色T恤,下身穿黑色皮短裙的年轻小姐。

这个三天后便告别人世的小姐,至今我们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好将她称为F小姐。

并不知道死神就要来临的F小姐对郭龙海娇媚地笑了笑,问道:“老板!要按摩吗?”说着话,没等郭龙海回答就径自走进房间,跟郭龙海擦身而过时,还故意用胸部蹭了一下郭龙海的胳膊。

谈妥了生意的郭龙海本来就存有出去找小姐的邪念,现在见小姐送上门来,一方面乐得方便,另一方面又稍微有些不满。他觉得这个女人太贱了,不等男人去勾引,竟然自动送上门来。

“什么价钱,怎么个按摩法?”郭龙海随手关好门,问道。

“随老板你的意思,想怎么按都行!价钱嘛,过夜一百五,不过夜八十。”F小姐像是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用郭龙海招呼,已经坐到沙发上,跷起二郎腿,边点烟边斜眼看着郭龙海。

这时候,郭龙海心里异常矛盾,看到F小姐身段丰满,不由得血脉贲张。可看到她那浓妆艳抹妖精似的鬼模样,以及故意翘起兰花指抽烟的姿势,又感一阵厌恶。

“来吧,八十就八十。”到底是诱惑压倒了情绪上的反感,郭龙海说。

“老板,你真爽快!”F小姐说着话,已经地像条鱼一样钻到毛巾被底下。

“还盖他x的什么被子!”郭龙海一把掀掉毛巾被子,粗鲁地压到她的身上。

顿时,床上的情景不堪入目。

不久,郭龙海停止了动作,并点上了根烟。

“怎么样,老板!还满意吧?”F小姐边穿衣服边逗郭龙海。

郭龙海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又响起一阵短促的敲门声。

真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这时郭龙海听到有人敲门,想到都勺“迷你”发廊的那次经历,不由得异常紧张。

“老板!没事的喽,是我的朋友小张。”F小姐安慰郭龙海后,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郭龙海慌忙拉毛巾被盖住自己,侧耳倾听,听到门外是F小姐和另一个女孩子在说话,才稍稍放下一点悬着的心。

F小姐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小姐走进房来。

“老板!你看这个小姐怎么样?漂亮不漂亮?”F小姐娇笑着问郭龙海。

躺在床上的郭龙海看到刚进房间的这个女孩穿一身黑色的休闲装,皮肤白皙,描眉,但只化了淡淡的妆,很有点清新亮丽,便随口答道:“不错,挺漂亮。”

“老板!你别看我这个朋友长得像个纯情少女,其实劲头可足了,刚才你一直说你的本事大,有使不完的劲,现在能不能跟我这个朋友再来一次?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F小姐一副贱相,边说边格格浪笑。

郭龙海骨子里是个大男子主义者。他虽然经常去发廊找小姐,到外地出差,也不时与暗娼厮混,但并不希望看到女人太过主动。他鄙视卖淫女,可又往往得找卖淫女发泄兽欲。喜欢体味不同的女人,但却不喜欢一男两女或一女两男的混账。

这时听到F小姐要他与张小姐现场表演三级片,恨得牙痒痒。而他又十分敏感,既自尊又自卑。其实F小姐用话挑逗他,只不过是想帮朋友小张拉皮条做成一次生意,但郭龙海听在耳中,却以为F小姐是在公然耻笑他的能力。

也许是从那刻开始,郭龙海暗暗确定了杀死F小姐的恶毒念头。

而表面上他丝毫不动声色,和和气气地说:“你朋友的确很好,但我今天累了,昨晚坐了一夜火车,得先睡一觉。明天吧,明天我一定找她。”

F小姐还想再说什么,但她那个朋友似乎比她懂事,听到郭龙海这样说,便对郭龙海笑了笑。

“老板,再见,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见!”说完,跟F小姐打个招呼,才离开房间。

“老板!你没看过那种光盘?这叫一龙戏二凤,才够劲爆呢,你不喜欢?我们上次就跟一个广东人试过。”F小姐确实迟钝,一点也没感觉到郭龙海已经对她非常反感,还在喋喋不休。

“这几天没什么事吧?”郭龙海打断了F小姐的唠叨。

“没事,老板是不是要我明天还来找你?”F小姐对自己的生意,反应倒挺快。

“我还得在柳州住四五天,办一些事,你如果有空,这几天就陪我。我包吃包住包玩,每天再给你一百块钱,你看么样?”郭龙海抛出了诱饵。

像F小姐这种不得不到小旅社找生意的暗娼,平时的收入好不到哪里去。郭龙海要包下她好几天,又允诺她很不错的条件,F小姐不仅相当满意,而且还有点喜出望外。

“太好了!老板!你能不能带我好好玩一玩?我来柳州已经快一年了,还没真正逛过柳州城呢!要不,我今晚就住在你这里得了,我们明天一起出去玩。”F小姐似乎担心好事落空,干脆当堂就定下来。说着话,她又钻到郭龙海的身边。

第二天一早,郭龙海按照暗中定下的计划,带着F小姐搬到了另一家名叫“松湖”的小旅社。

定下杀死F小姐的计划后,郭龙海决定必须悄悄掩饰自己原先的一切行踪。他在柳宜旅社留下了真名字,又担心有人知道那天晚上F小姐住在他的房间,所以第一步就是搬离柳宜旅社,另找一个没人认识他,也应该不认识F小姐的地方住下来。

郭龙海用假姓名在松湖旅社安顿好后,带F小姐到外面去吃饭。

柳州的大排档小吃相当有名,螺丝粉、砂锅狗肉都鲜美异常。在离松湖旅社不远的一个大排档食摊找到座位后,郭龙海只要了一份螺丝粉和一个砂锅狗肉。而F小姐却一口气点了四个菜,食摊老板高高兴兴地为她煎煮焖炒。

生性节俭的郭龙海,或许是对六十年代家里一连饿死几个亲人的印象深刻难忘,看到F小姐点了那么多菜,不由得暗暗皱眉。等他吃完后,见F小姐点了许多菜却并不怎么认真动筷子、更是怒气冲顶,心里暗暗骂道:“你这不是明摆着糟蹋老子的钱,想坑老子吗!”

F小姐并没有察觉她自以为是金龟客的郭龙海已经将她列为仇恨的对象和报复的目标。她似乎很高兴有这样放松的机会。扔下筷子,随便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后,兴高采烈地说:“宁老板(郭龙海对她谎称自己姓宁)!前面有一家开张不久的超市,我们去逛逛,好不好。”

郭龙海虽然已经暗暗定下了杀死F小姐的计划,但这时又难舍她那诱人的身躯。不肯轻易就放过她。在贪图和占有着F小姐的同时思谋如何杀掉她。郭龙海的心肠确实够狠够毒。

正是因为还想在F小姐身上再多获得几次快乐,郭龙海强压住内心的反感,说道:“行啊,你想逛,我们就去逛逛。”

女人都一样,不论是贵妇、学士劳工,还是家居女人,只要长着长头发,天性就爱逛商场。她们进了琳琅满目的商场,看到五光十色的衣物百货,能买不能买,想买不想买,都会感到由衷的高兴和喜悦。只需看一看,就能激起她的快感与热情。

心里打着小算盘的F小姐,走进兴隆超市后,动作更带上了不少夸张和做作。看到那些新到的连衣裙,她紧傍着郭龙海,嚷道:“老板!你看,哇!好漂亮呀!给我买件嘛。”边说边用丰满的胸部去蹭郭龙海的胳膊。

“小姐!你穿这件最好看,试试吧!”卖连衣裙的小姑娘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他们两人是一种不怎么地道的关系。处于这种关系中的男人钱袋子最容易打开,便殷勤地拿出件桔黄色、领子上缀着几朵小花的连衣裙递给F小姐。

“怎么样,我穿它好看吗?”F小姐把连衣裙放到胸前比划着,爱不释手,对郭龙海拿捏作态道。

“太漂亮了!小姐,你真想要,我不赚你的钱,打八折给一百二十块钱算了。”卖连衣裙的小姑娘做出一副豪爽的样子。

郭龙海卖过成衣,知道这件连衣裙卖主最少能赚六十块钱,但他爱面子,在那种情况下,虽然很不高兴,也只好声不吭地掏出一百二十块钱。

当转到皮鞋柜台时,F小姐更像是猴子进了苞米地,红皮鞋、黑皮鞋,拿起这双放不下那双,看见哪种款式都满意,在她的撒娇恳求下,郭龙海不得不又掏出八十块钱她买了一双浅棕色的高跟皮鞋。

这一件连衣裙和一双皮鞋,减掉了F小姐好几天的阳寿——郭龙海本来想多玩弄几天F小姐后再杀她,但见陪她进一次商场就不得不花掉二百块钱,十分心疼,更担心下一次不知她还要买什么更贵的东西。因而,决定提前下手,不再为她花费宝贵的钱财。

从超市出来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

F小姐对郭龙海说:“宁老板!还早呢,我们到什么地方玩去呀?”

F小姐的提议,正合郭龙海的心思,说道:“行啊,我带你去一个你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玩玩!”说完,领先往前走。

他们走过飞鹅路口,经鱼峰路折向柳右路。

“宁老板!我们去哪里,要不要叫辆出租车?”提着小包的F小姐走了一段路后,感到有点累,提出了坐车要求。

“你不是说还没有真正逛过柳州城吗?想逛,就得步行,坐车一晃而过,能看到什么呢?”郭龙海充分发挥了他的口才。

“那好吧,不过你得走慢点,边走边给我讲一讲柳州的风景。”

“行啊!我对柳州还是比较熟悉的。你知道柳州最有名的地方是哪儿吗?”郭龙海有意引起F小姐的兴趣。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鱼峰山喽!因为有个刘三姐嘛。”F小姐对柳州也并非一无所知。

“人们都说刘三姐不肯屈从莫老爷,从鱼峰山顶跳下悬崖,但并不知道刘三姐的老家其实不在鱼峰山,而是在银子山那边的”

“是真的吗?离这儿有多远?我们去看看好吗?”F小姐果然来了兴趣。

“远倒不远,但路不是很好走,你能走吗?”郭龙海欲擒故纵。

“没问题!我从小就干农活,我们老家鄂西北那边山也挺多的,我从小就走惯了山路。”可怜的F小姐一点也没起疑,根本没想到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往偏僻荒凉的山野走,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直到这时还显得兴致勃勃谈谈说笑,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

翻过银子山,往前再走了十多分钟后,路越来越荒凉,天色也慢慢暗淡下来。

“老板!还有多远?要不,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好不好?”F小姐直到这时,在夜色和荒凉中,才感到有点恐惧。

“没多远了,再走儿步就能见到刘三姐住过的城堡。”郭龙海安慰她说。

“别瞎吹了,刘三姐哪来什么城堡!我怎么没听说过,是说她和阿牛都是穷光蛋吗?”F小姐似乎并不是那么好骗。

“有没有城堡,一会儿你就可以看到啦!”郭龙海边说边快速度大步往前走。

夜幕即将降临,路上人踪难觅,一片寂静。又走几百米、他们到了山顶的一块平地。那儿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棵树,四周全是石头,石头中间有一小块草地。

“我们就在这儿歇一会吧。”郭龙海边说边坐到石块上点着了根烟。

“我的妈呀,累死我了!”F小姐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过了一会她像是想起什么,一下子跳起来,东看看西看看,疑疑惑惑地问道:“宁老板!你不是说带我来看刘三姐的城堡吗?这里哪有什么城堡?”

“你上当了!我是骗你的,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城堡。”郭龙海冷冰冰地说。

“你干吗要骗我?不是说好一起玩的吗?”F小姐傻乎乎地问道。

“我不骗你,你会乖乖跟我来这里吗?”郭龙海说话时已带有一股火气。

“非得骗我来这里干什么?”F小姐还是有点不明白。

“我真不明白你们怎么会那么傻?为了一点点钱,人家要你们去哪里,你们就乖乖地跟去哪里!”对于他即将杀死的F小姐,郭龙海既愤恨又蔑视,就是没有一丁点的怜悯。

“不跟去?不跟去让你们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们这些有钱的老板会白白给我们钱吗?我昨天晚上不跟你睡,刚才你怎么会给我买衣服?做梦吧!”郭龙海的话激起了F小姐的愤怒。

“钱,钱,钱,你们这些女人就只知道钱!”郭龙海跨两步走到F小姐的面前,用阴狠的眼神逼视着她。

“当然得知道要钱了,没钱我们怎么活!不要钱?不要钱让你们白弄了啊?我们不比小偷强盗好多了!你没听说过吗?一不偷,二不抢,坚决拥护abc;不占地,不占房,工作只要一张床;不生女,不生男,不给政府添麻烦;无噪声,无污染,搞活内需求发展。这就是我,靠自己身体吃饭的妓女。你看不起我们,但又离不开我们。”面对郭龙海的逼视,F小姐没有示弱,滔滔不绝越说越激动。

“好!靠自己身体赚钱吃饭,那就让我再看看你的身体是个什么样子!”F小姐敢于顶撞,激起了郭龙海的邪火他猛地扑倒F小姐,用力撕开她的衣服。

“啊哟!宁老板,你干吗那么急!不要在这儿,硌疼我了。”F小姐嚷叫着。

“不是想要钱吗?我让你尝尝赚钱的滋味!”郭龙海不理会F小姐的叫嚷。

完事后,郭龙海躺在F小姐身边,点着了一根烟。

“老板!你看看,你把我的衣服都撕破了。”F小姐边整理衣服边埋怨说。

“衣服破了有什么关系,你以后不再需要衣服。”郭龙海不动声色地说道。

“宁老板!你说什么?”F小姐还是没有听出郭龙海话中隐含的凶兆。

“实话告诉你吧,我姓郭,不姓宁。我今天把你骗到这儿,就是要杀死你!”郭龙海边说边用双手掐住F小姐的脖子。

“ 郭…郭老板你别开玩笑了。我又没有得罪你,原来连见都没有见过你,你干吗要杀我!”F小姐看到这时的郭龙海神态狰狞,虽然非常恐慌,但还是有点不相郭龙海真的会杀她。

“因为你该死!你们这些贱女人全都该死!”郭龙海掐住F小姐脖子的双手卡得更紧了一些。

“我怎么该死了?我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F小姐为自己辩解,想争取一线活命的可能。

“你不仅勾引我,还带你的朋友来耻笑我。恶毒、贪婪像你这种无耻的女人,专门害男人的坏女人,就是该死!”

“老天爷不让你死,我来替天行道!”郭龙海边说边恶狠狠地双手用力。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资格说替天行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F小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F小姐“做鬼也不放过你”的怨毒咒语,使郭龙海更为愤怒,看着F小姐慢慢变成紫色、显得异常狰狞恐怖的脸,他听到的却仿佛是506厂那个小梁“郭龙海奸污我”的控告。

“不放过我,让你不放过我!臭女人,我看你厉害还是我厉害!”郭龙海咬牙切齿地大声嚷叫起来。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郭龙海才慢慢松开双手。确定小姐已经死亡后,他将F小姐的衣服全塞进她带来的小包。检查周围,把自已丢在地上的烟头收拾干净,看到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才扭头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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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23 23:39:08 | 显示全部楼层
贵州都匀奸杀色魔 郭龙海(八)

第一次杀人,郭龙海心里的确有点紧张惶恐。从山上下来回到松湖旅馆,他匆匆结完账,连夜上火车返回都匀。进站时,检票员看了他一眼,他不由得一阵哆嗦。

“怎么啦?”检票员关心地间道。

“没什么,老毛病了!”郭龙海的心理素质,确实是远远强于一般的人。他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能够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此后,每当乘警或穿着制服、他看来像是警察的人从他身边走过,他都怀疑事情已经暴露,警察可能是追到火车上来抓他了。

一趟又一趟,那些人从他身边走过时,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他才稍稍松懈些。

郭龙海紧张后放松,放松会儿又接着紧张。心怀鬼胎的他,那天晚上一夜都没有合眼。

车到都匀,郭龙海走出都匀火车站时,情不自禁扭回头去,看有没有像是警察的人跟在他的身后。

郭龙海一路疑神疑鬼,没敢坐车,而是专拣那些寂静的小巷绕着走。他躲躲闪闪回到家时,脸色蜡黄,像是患了场大病。

“你怎么啦?”自从郭龙海在“迷你”发廊嫖娼被当场抓获和罚款后,他妻子对他不仅十分失望,而且颇感厌恶,但毕竟还是夫妻,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累了!”郭龙海应付着回答。放下行李,他又躲到卧室,从窗户探头往外看。直到这时,他还是有点担心被警察跟踪。

“那就在家好好休息吧。”郭龙海的妻子淡淡地说,然后就去上班了。

那一段时间郭龙海显得异常老实,准时上班下班,上班时跟同事相处十分随和,很少与人争执顶牛。宁愿受点气他也尽量避免发生什么麻烦事,因为他实在不想、不敢也不愿跟警察照面。下班后,本来只要在家就抢着买菜洗衣做饭的他,这时更是分外殷勤,恨不得一天擦洗三遍家里的那两间屋子。不停顿地干活,或多或少可以平静下他内心的紧张。

他吃完晚饭看一会儿电视早早就上床睡觉,基本上不再出门,紧张感无形中抵消了麻将对他的诱惑。好几次同事约他出去玩麻将,他都以老婆身体不好,得在家照顾老婆为由婉拒了。同事使用激将法,说他怕老婆,他也不为所动。只是一笑了之。在他被捕后,他的许多邻居都说他平时表现得像个模范丈夫,十分顾家,无疑与他这一段时间的表现大有关系。

也正是在这一段时间,他还改变了经常睡到半夜十一二点钟时,起床到百子桥、火车站门前广场溜达窥探的习惯。

即使这样,出门走在路上时,他还是不时回头警惕地看看四周和身后。担心不知什么时候有人突然将他按住。那时,要是有人在身后突然对他大喊一声,准能吓得他魂飞天外、惊慌失措。他很可能当堂就招供在柳州所干的一切,这样,也就不会再发生以后一系列由他一手制造的肮脏血案。当然,这只能是一种假设,一种并没有出现的推测。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一个多星期过去后,不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有人来找他,更没有人跟踪他。

而且因为郭龙海这次到柳州打开了茶叶销售的门路,他还被正式提拔为公司的副经理。

这巧合,不仅使郭龙海放下了心中的重负,而且让他以为他在柳州杀死那个卖淫女很可能就是替天行道,因而老天爷奖励他,将他提拔为副经理。无疑,这是一种十分混账的逻辑,但这样的逻辑,却为郭龙海本来就相当冷酷的心披了一件厚厚的铠甲,在以后不断辣手摧花时转化为一种自我辩解的武器。

1994年11月23日、虽然还不到半年时间,但郭龙海早已将在柳州市野外荒山杀死F小姐那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刚当上副经理不久的他,因为要签份合同,来到了贵定。

贵定在都匀市的北面,离都匀只有几十公里。合同的谈判和签订都很顺利,但签完合同吃过饭后,郭龙海没能赶上返回都匀的长途客车,只好在贵定住一个晚上。

他在离贵定长途客车站不远的地方找了家小旅馆,早早就洗漱后上床睡觉。躺在床上,郭龙海或许是吃晚饭时贪杯喝多了点酒,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半夜十一点多钟,他爬起来,抽了两根烟后,溜溜达达地走出了旅馆的大门,郭龙海漫无目的,一路往前走。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左右,他看到路边有家小发廊还亮着暗红色的朦胧灯光,情不自禁停住了脚步。

自从在“迷你”发廊出过事之后,这两年郭龙海不论在都匀,还是到外地,一直没有再去过小发廊。

这时,或许是当了副经理,推销茶叶也比较顺利,为此心情相当轻松的关系,他想起两年前经常去小发廊找小姐的种种快感,随即举步朝那间亮着灯光的发廊走去。

郭龙海推开发廊的门,看到屋里只有一个小姐在看电视,随口问道:“小姐!只有你一个人吗?”

那位小姐闻声抬起头,见来了客人,赶忙站起来,说“这里就我一个人,老板,洗头吗?”

“你们这里一般是怎么洗头的?”郭龙海问道。

“有干洗,也有湿洗。老板要是有兴趣,还可以加点别的服务!坐吧、坐这里,坐下我们再说!”小姐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个子不高,长圆脸,小眼睛,高鼻梁,身段丰满。她上身穿白色毛衣,下身是一件黑色弹力健美裤。郭龙海看在眼里,觉得这小姐挺性感的。

她似乎看出今天晚上这个客人并不是只想正常地洗洗头,而是另有目的,顿时提高了热情,招呼郭龙海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上。

郭龙海坐下后,小姐马上贴近身来,把柔软的小手放在他的大腿上,边摩挲边说:“老板!听你说话不像是本地的,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吧?”

郭龙海出生在山东,从小跟随父亲在好几个地方生活过,能说一口流利的北方普通话。他到外地办事,一般都是说北方普通话。

进发廊这会儿,郭龙海已经基本看清楚屋内的一切,屋子不大,估计也就是二十平方米左右,用一块布帘隔开分成内外间。外间十三四平方米,东面靠墙装着一块大玻璃镜子,镜子下面是一个平柜,平柜上放着洗头用品。虽然发廊外面写着歪歪扭扭的“美容美发”四个大字,但柜子上却见不到理发用具。平柜前放有两把洗头椅,西面靠墙处装有一个洗头池。

内间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响声,估计不会有人。

“老板!你想怎么做?”小姐见郭龙海坐在沙发上没吭声,就主动挑逗他,说话时妖娆地一笑。

郭龙海从她的笑容,仿若看到了离开他们公司跑到成都开茶庄的小赵的影子。S公司女职工不多,年轻漂亮的更少。赵是比较引人注目的一个。郭龙海早就悄悄地注意她,而她似乎也对郭龙海有那么一点意思。

赵虽然算不上十分漂亮,但很会笑,她的笑别具风情。好几次郭龙海坐在桌子边写字,小赵见到后,总是走过来趴在他的身上,探头看郭龙海写的是什么。郭龙海能感受到赵那绵软的身体和丰满结实的胸部。

可那段时间,正好是郭龙海刚从柳州回来,心中有鬼不敢招惹任何的麻烦。虽然无数次思谋如何勾引小赵,并想象将小赵勾引到手后,把她带到山上的种种快感,但一直迟迟不敢轻举妄动。没等郭龙海缓过神来,小赵已经飘然远去,伸手难及。

眼看就要到手的肥猪肉没能吃上,郭龙海自然一直耿耿于怀。这时看到模样神态跟小赵有几分相像的发廊小姐,郭龙海不由得一阵冲动,他伸手搂紧傍依着他的小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就实说一次多少钱?”

“一般都是一百五十。平时我很少做,上次,有人给两百块钱,我都没有做。不过,我见老板你挺帅,长得很像我崇拜的一个电影导演,给一百块钱算了,我陪你一次。”

“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说我们这里就这个价!”小姐的话里表现出一个精明生意人的架势,既讨好郭龙海,又不着痕迹地抬举自己。

“就在这里呀,安全吗?”或许是“迷你”发廊事件留下的阴影,也可能是刚当上副经理、害怕出事的原因,往往喜欢在紧张状态中获取另类刺激和快感的郭龙海,这时提出了安全问题。

“安全,我这里绝对安全!实话告诉你吧,我老公就在联防队,谁敢来我这里没事找事!”显然,这个小姐是为了做成生意,将有可能跟她有过一两次暧昧关系的某联防队员当做老公吹嘘,好显示她身后似乎真的有靠山。

说着话,她走过去关上了发廊的大门。然后,掀开内间的布帘,对郭龙海妖笑着说:“老板,进来吧!”

不过,她的话听在郭龙海的耳中,却产生了另样的刺激。劳改过、又曾经因嫖娼被抓受罚的郭龙海,虽然表面装出服法的样子,但内心对公安司法人员,对联防队的人,不可能不潜藏仇恨与怨懑。听小姐说她老公是联防队的,郭龙海邪笑着说:“那我今天晚上就尝尝滋味。”

这时的郭龙海决不再考虑什么安全问题,他跟在小姐的身后,激情勃发地走进了内间。

这个小姐确实比较能干,能令铁汉子也打熬不住。连前两年经常去发廊找小姐、可以说是经多见广的郭龙海,完事后也夸她一番:“的确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郭龙海这一发自心理满足的夸奖,引出了马上就会发生的血腥惨案。

“老板!怎么样,满意吧?”小姐听到郭龙海的赞叹,非常精明地顺着杆子爬。

“不错!你的手艺确实不错!好,给你!”郭龙海点着烟后,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小姐。

“老板!这点钱你也拿得出手呀?”小姐没有接钱,斜眼看着郭龙海。

“怎么?刚才不是说好一百块钱吗?”郭龙海敏感的神经立即绷起来。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不是夸我手艺确实不错嘛,那就多给一百块钱小费。”小姐把手伸向郭龙海。

“真是五月天女人面,说变就变!可能你用这种手段骗了不少男人的钱,可惜你今天碰上了老子,偏偏不吃你这套。就这一百块钱,你要不要?不要老子可就走人了。”说着话,小姐还是没有接那一百块钱,郭龙海扭头就往外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没有两百块钱,想我给你脱裤子呀!快给钱,不给,我可要喊了!等我老公来了,两百,两千都得给。”小姐边说边拉住了郭龙海的胳膊。这样来,小姐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听到小姐这样威胁他,郭龙海想起在“迷你”发廊的经历,怒火勃发,恶胆骤生,他用力将小姐推倒在沙发上,扑上去紧紧压住力图挣扎的小姐,张开双手狠狠地卡实她的脖子。

“臭表子、竟敢敲诈老子,你去死吧!”郭龙海潜伏着的怒气和怨恨一下子爆发出来。

小姐没想到今天晚上碰上了恶魔,平时行之有效的讹诈方式失去了效用。以前的许多男人听说她要喊叫,往往都是给钱走人了事,可今天晚上这个男人却要将她掐死。

无论后悔还是愤恨,都已无济于事,紫血已经慢慢涌上小姐本来像玫瑰花一样鲜艳的脸颊,明亮的眼睛,变作鱼肚般的死白。

“让你狠,让你喊,让你再告老子去!”郭龙海疯子似的低声嚎叫,有力的双手卡得更加严实。

十多分钟后,郭龙海悄悄回到旅馆,若无其事地躺到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郭龙海结完账后,当即离开旅馆坐长途客车返回都匀。客车快要驶离贵定时,突然停下来。车上的旅客发出一阵嘈杂的议论声,一直默默在座位上抽烟的郭龙海受到惊动,他从车窗探头出去,看到客车前面停有几辆警用摩托车,摩托车旁边站着五六个警察,正和下去交涉的客车司机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不由得直往下沉,暗暗说完了,肯定是有人发现发廊那个小姐的尸体后报了案,警察在拦车搜查凶手。

他有点后悔,后悔昨天晚上过于大意,没有把小姐的尸体藏严实一些,只是将她搁到按摩床上,用条被单盖住就完了。

可正当郭龙海紧张得脸色煞白,额头涌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思谋一会儿警察盘问如何应对时,那几个警察已经上了摩托车,发出一阵呼呼的急剧响声后,全都驶走了。

客车司机回到驾驶室,对身旁的旅客说:“昨天刚检查驾驶证,今天又检查,真是多事。”

郭龙海放下暗暗悬着的心,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到都匀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切平静如常。两次成功杀人,丝亳没有暴露,使得郭龙海更是以为老天爷一直在暗中庇护着他,让他去辣手摧花。也许是尝到了杀死弱女子的甜头,看到那些知道自将被杀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恐惧畏缩,除了哀告求饶,没有一个敢于反抗,郭龙海更为鄙视女人,认为女人就像狗,给她们扔根骨头她们就会跟着你走。对她们腻味后,用手轻轻一卡,十分八分钟就能搞定。为此,他作案的频率也加快了。

接下来的几年,郭龙海一连强暴和杀死了好几个女人。

1994年12月,刚在贵定杀死那个发廊小姐不久,郭龙海在广西宜州市,将个发廊小姐诱到山上,强暴后,用扼颈的方式掐死。

1995年初,郭龙海去都匀火车站送客人。送走客人后在火车站广场遇到一个想勾搭他的暗娼。郭龙海同样用诱骗的手段,将那可怜的女人诱上了去独山的长途客车,半路骗那女人下车,然后把她带上山强奸后掐死。

还是1995年,12月份郭龙海去广西河池地区金城江出差。他在金城江火车站旁边的一个食摊溜达窥探,发现有个身穿牛仔装、涂脂抹粉的年轻女人跟她身旁的一个五十多岁男人在争执。

郭龙海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对野鸳鸯,很感兴趣,凑到他们身边,听他们在吵些什么。

事情十分简单,原来那年轻女人想吃烧烤,而她身边中年男人不愿意。吵了几句后,那中年男人愤愤地站起来,“他妈的想吃就自己吃,走不走,不走有本事今天晚上别回来!”说完骂骂咧咧扭头就走。

年轻女人坐在食摊前,十分尴尬,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小姐!算了!不就是吃顿饭吗!别走了,想吃什么,我请你!”郭龙海乘虚而入。

那年轻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守本分的良家妇女,见郭龙海那么殷勤热情,不仅帮她解除了难堪,而且还请她吃烧烤。也没犹豫,高高兴兴和郭龙海边吃边聊起来。

两人聊得十分投机,吃完烧烤那年轻女人兴致勃勃地跟着郭龙海走向夜幕笼罩中的山野。

显然,这个年轻的女人从那以后,再也享受不到明媚的阳光,再也吃不到她所喜欢的烧烤,留下的只有河池地区金城江公安局东江派出所的验尸报告。

1995年12月。

幕友村大汶屯发现一具尸体。该尸体为女性,年约二十岁。女尸全身赤裸,身侧遗弃一套深蓝色的牛仔衣裤。经法医检验,确认这是一起强奸杀人遗尸案。该女子生前曾被人强奸。女口脖子下留有明显的两个红点卡痕,认定死亡原因是被人用手指掐脖子活活卡死。

时至1997年,郭龙海已经杀死了七个女人,所使用的方法、手段大致相似,一般都是允诺给那些女人一定数额的金钱,将女人诱到荒野寂静处,先强奸,然后扼杀。其中给他留下较深印象的,似乎是在都匀市西山公园旁边民房中杀死的那个女子。

大概是1997年7月27日,郭龙海去西山公园旁的居民区找人。按他朋友给他的详细地址,在那带连敲了好几家的房门,都没有人应答。一直敲到第六家时,才听到屋里有个娇慵的年轻女声懒洋洋地问道:“谁呀?”

随着冋话,那个年轻女人“吱扭”一声打开了房门。

打开房门的年轻女人只穿着粉红色的裤衩背心,看到郭龙海站在门外时并无羞涩。她双眼定定地看着郭龙海,似是在探测他是哪一类男人。

“小姐!我找张一山,你认识他吗?”只看一眼,郭龙海就已认定眼前的女人准是一个做那种生意的货色。

“不认识。大哥为什么一定要找张一山呢?找我也行嘛!”年轻女人故意拉了拉本来就遮不严实的背心,向郭龙海显露她胸前的一片雪白和那两个硕大的胸脯。

面对春色,郭龙海一阵眩晕。“找你,当然也成!”他不自觉地咽了两口唾沫,又扭头看了看寂静无声的四周。

“大哥!放心进来吧!这个时候大家都去上班了,鬼都没一个,哪会有什么人呢!”说着话,小姐轻轻拉了一下郭龙海。

刚进屋,还没等小姐把门关严,郭龙海就一把搂住了她。

“嘻嘻嘻!大哥!你真猴急,等我先洗一洗嘛。”小姐格格娇笑着说。

“这个时候,你还没起床?吃饭了没有?”看到小姐在忙忙碌碌找脸盆、毛巾和牙刷。郭龙海站在一旁,没话找话。

“是你敲的门,要不我能睡到下午两点钟才起。这两天有点感冒,更想睡觉。”小姐边呼呼哧哧刷牙、洗脸,边说道。

“你病了?那我明天再来吧!”听说女孩正患感冒,正为大白大不知一会儿如何处置她的郭龙海,突然间冒出了一个奇异而又恶毒的想法。

“大哥!没事的,相寻不如有缘,别走了!”根本无法得知郭龙海脑中正在转着什么邪恶念头的小姐,似乎怕上门的生意又跑了,赶紧殷勤地挽留。

“那你先洗脸,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和买点药,一会儿就回来!”郭龙海为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兴奋不已,匆匆出了门。

“不用了,唉哟!大哥!你可要快点回来哦!”小姐没能拦住郭龙海,焦急地大声喊道。

其实用不着她大声喊,郭龙海肯定要回来,不仅因为他还很少大白天找小姐,而且还因为他刚刚突然冒出的想法。

过了十分钟,郭龙海就提着一个装有盒饭的塑料袋回来了。

已经洗漱完毕、化好妆的小姐高高兴兴地给郭龙海打开房门。

“小姐!吃饭吧!噢,我还没问小姐你叫什么名呢!”郭龙海边把盒饭递给小姐边说,随手关上了房门。

“谢谢你了,大哥!你就叫我小红吧!”小姐接过塑料袋,找张椅子放好。

“小红!我还给你买了点治感冒的药,你先吃药吧,先吃药再吃饭!”郭龙海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小红,说:“给,这是治感冒的药。大夫说一次吃八片,最好是饭前服用。

“一次吃那么多,不会吃死人吧。好大哥,你真是我的亲大哥。”

接过药,先踮起脚用涂着红彤彤口红的嘴在郭龙海的脣边亲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子,把小纸包里的药片全倒进了嘴。她一点也没注意到郭龙海先是厌恶地皱了皱眉,郭龙海从来不愿意跟他找的小姐亲嘴,见她把小纸包里的白色药片全倒进嘴时,又露出一丝狠戾的冷笑。

“大哥!你坐到床上歇一会儿,我先吃点饭,真有点饿了。”

“你吃吧!”郭龙海坐在床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小红捧着他带回的盒饭狼吞虎咽。

“大哥!是不是药吃得太多了,我怎么有点犯困,头还有点犯晕。”小红刚吃完饭,就觉得有点晕晕乎乎的。

一次吃八片安眠药,她能不困吗?郭龙海听说小红感冒后,突然冒出个想法,就是准备骗她吃下安眠药,然后趁她失去知觉时将她杀死。这样,失去知觉的她不会反抗,也不会叫喊。

“过来,躺到床上睡一会儿就好!感冒药都有安眠作用犯困说明药见效了!”

郭龙海殷勤地把小红扶倒在床,顺势趴伏在她的身上。

“大哥!等一会儿好吗?我头疼!”这时,小红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但蒙蒙胧胧中还有那么一点知觉。

“ 疼什么疼,一会儿就不知道疼了!”郭龙海露出色魔的本性,不再是殷勤备至的情种,变得十分粗暴,三把两把撕掉小红身上本来就少得不能再少的衣服。

没有夸张做作的呻吟,没有故意的求饶与撒娇,使郭龙海得到了一种特别的快感。

这时,他隐约听到隔壁房子传来一阵吱扭吱扭的开门声,赶紧起床跑到窗户边,悄悄地往外看,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他侧耳仔细倾听,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这一片的住户看来的确全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底层人家,全都得为一宿三餐而奔波忙碌,大白天不会有人闲在家里。郭龙海放心大胆地按预定的计划行事。他回到床边看到小红这时已经完全进入睡眠状态,蓬松的长发披散开遮住了阴暗光线下显得异常煞白的脸。他不慌不忙地狠狠地卡住已经没有知觉的小红的脖子。

确认她已死亡后,将整间屋子仔细搜寻了一遍,拿走小红的身份证和被她藏在床垫底下的两三封信,基本上消除了有关小红的一切线索。

郭龙海离开屋子时,心中非常得意,他相信自己刚才无疑是创造了一件杰作,即使福尔摩斯再生,也将很难找到有利于破案的痕迹。

这就是在本书开篇不久,讲到的那桩令人惊鄂不已的案子的来龙去脉。

事实也的确像郭龙海所估计的那样,都匀市公安局的法医经过认真勘查,虽然查明了女尸致死的具体原因,但尸源不明,确认不了女尸生前的身份和有关的社会关系,自然很难着手去搜捕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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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23 23:43:04 | 显示全部楼层
贵州都匀奸杀色魔 郭龙海(九)

2000年4月2日,都匀市坝固山顶又发生了一起强奸杀人案。

那地方离都匀市中心大概有七八公里,快到山顶那一段极为陡峭,坚实的红土,滑溜溜的,几乎得爬着才能走上去。山顶上面光秃秃的,中间有一个十多平方米的坑,坑里全是杂草和碎石,四周是石壁,像个天然的摇篮,极具隐蔽性。

接到报案后,左亚卫率领黄平、魏程和法医一行十多个人花了两个多小时才赶到坝固山顶。

他们气喘吁吁爬到山顶、顾不上歇息,当即展开现场勘查。

山风萧瑟,树枝杂草翻飞。他们看到石坑的杂草从中躺着赤裸的女尸,女尸旁边散乱地扔着几件女式服装,还有一双皮鞋和一个黑色的小挎包。

法医验尸后,确认这个受害人跟都匀铁路中学后山和都匀火车站后山那几个女受害人一样,也是被人用双手卡脖子掐死,而且同样是被强奸后再杀死。

魏程和许明、小飞、章柳等侦查员在石坑里的杂草丛中搜寻、试图再找到一些线索。黄平拿起女尸身旁那个黑色挎包,小挎包的拉锁已经打开,似乎已经被人翻找过。黄平看见小挎包里只有一支唇膏,一包好像是顺手在哪个餐馆带走的餐巾纸,还有两个避孕套。他把这些东西拨到一边,看见小挎包的内壁还有道不长的拉锁。黄平打开拉锁、发现里面藏着一个像一张纸似的折叠式通讯录。黄平翻开通讯录,看见上面有六七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记着电话号码,心中不由得一阵高兴。敏感的黄平,意识到由这些电话号码,不仅能够很快就查出受害人的身份,而且从中很有可能找到破案的线索。他又看了一眼通讯录上那几个名字、看到“禹中”这个名字时,不由得一愣。再仔细看紧傍着禹中的电话号码“144744”,感到非常熟悉。“难道真是他?他怎么把自己的电话留给这个女人?他和这个女人是一种什么关系?”黄平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

“ 黄平!你在那里发什么呆,发现什么没有?”站在山顶上的左亚卫对黄平喊道。

黄平朝左亚卫扬了扬手里拿着的小挎包,找了个稍低点的地方,双手撑着石坑边缘,猛一用劲翻了上去。

“左局!你看看这个!”黄平走到左亚卫的身边,把通讯录递给左亚卫,低声说。

“嗯!这是什么?”左亚卫接过通讯录翻开看了一会对黄平说,“是他吗?”

“电话号码确实是他的。谁知道呢?”黄平知道左亚卫说“他”是谁。这个“他”是他们的一个同事,左亚卫和黄平都自认比较熟悉和了解他。

“到此为止。通讯录上的这个名字你对谁都先别说,我门回去请示周局后再决定!”左亚卫显得非常严肃,把通讯录小心翼翼地放进他的手包。

黄平理解左亚卫此刻的心情,他跟左亚卫一样,都不希望自己的同事卷进这样的事情。但法律是庄严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个同事真的卷进去了,也只好从证据出发去查证。如果查找犯罪嫌疑人查到自己同事的头上,的确既让人难堪,又令人难过。左亚卫和黄平站在寒风阵阵的山顶上默默无言,心中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左局!我觉得这个案子和周丽,还有州委宿舍围墙外面水沟那个案子都很相似。”这时,验完尸后,边在山顶上抽烟边和王法医聊天的贾法医对左亚卫说道。

“是吗?你是怎么看的?贾法医的话引起了左亚卫的重视。

“是这样的,”贾法医看了坐在石块上的王法医一眼说,“刚才我跟王法医聊天,都觉得这几起案件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手法基本都一样,全都是用双手卡受害人的脖子将她们掐死的,而且全都是先奸后杀。从受害人脖子上的卡痕看,犯罪嫌疑人的左手好像比右手的劲要大一些,因为左边那个卡痕明显比右边那个卡痕深一些。”

“在查验州委宿舍围墙外面水沟那个受害人时,我也有这样的看法,但一下子又不好确定犯罪嫌疑人准定是一个左撇子。”坐在石块上的王法医插话说。

“哦!是这样!”听了贾法医和王法医的话,左亚卫不由得陷入沉思。

“你看呢?”左亚卫问一直站在他身旁默默抽烟的黄平。

“我也正在想两位法医的话,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除了几个女受害人全都是先奸后杀,全都是被活活掐死之外,似乎还有好几个相似的地方。”

“好!我们回去再说!”左亚卫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周金库召集刑侦大队的张大队长、左亚卫、黄平、魏程等人开会,对案情进行研究。

左亚卫介绍完案情后,周金库首先说道:“我先给大家交个底,昨天晚上我专门找市委周书记作了汇报。周书记有两点指示:

“无论如何必须想法尽快破获连续强奸杀人案,这些案子在都匀影响太坏,已经引起市民强烈的不满,案子不管牵涉到谁,都要一查到底,不能讲人情,顾义气,市委坚决支持公安局的正常工作。”

周金库扫了在座的人一眼,接着说:“两年多来的压力大家感同身受,我就不多说了。说什么呢?谁叫我们是公安,是公安就得保一方公众的平安!可是,我们能算很好地完成责任了吗?我的看法是没有,因为好几个案子都还没有破!这哪算什么公安,哪算什么刑警?再这样下去,我的公安局长不做了,你们的什么刑警队长、派出所长也别做了。”

周金库越说越激动,喝了一口水,稍平静一会儿后,又说:“局长、队长、所长干不干都无所谓,但先得把这些案子破完了再说!周书记的指示旗帜鲜明,我的意见也是所有的线索一条也不准放过!现在,大家畅所欲言,把案情所有的环节都研究透。谁失职我处理谁。”

周金库的开场白说完后,大家纷纷发言,各自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对案情进行分析。

经过认真的讨论和分析,他们达成了几点共识:

一、两三年来在都匀发生的连续强奸杀人案很可能是某个人所为。不仅因为作案手段极为相似,全都用手卡,不使用作案工具,作案地点全是偏僻的山野,全都是遗尸现场;而且全都是选择发廊小姐、歌厅坐台小姐和暗娼下手。凶手所杀的基本都是本地女人,瘦小、苗条、清秀。由此从某种程度可以看出,犯罪嫌疑人在潜意识中喜欢柔顺弱小的女人,喜欢野合的、不正当的交往,经常出入比较低档的娱乐场所。

二、犯罪嫌疑人对都匀四周的山岭比较熟悉,像是本地犯罪嫌疑人的性格。

三、似乎比较固执,思维明显呈现出单线条,自觉不自觉中往往是选择相类似的对象和地点作案。

四、由于犯罪嫌疑人像是经常出入娱乐场所,应该有一定的经济能力及空闲时间。为此,很像是有一定身份和地位。

基于这些共识,周金库最后拍板决定将几起强奸杀人案并案侦破,并决定成立一个专案组,由他亲自担任组长,左亚卫为副组长,专案组成员有黄平、魏程、许明、章柳飞等人。

因为黄平从受害人遗留的小挎包中找到一本小通讯录很快就查到了坝固山顶这个受害人的身份。她叫皇甫英,是都匀市“天一”歌厅的坐台小姐。

周金库和他部属的分析与判断都非常准确,1997年到2000年在都匀发生的几起强奸杀人案,全都是郭龙海一人所为。

自从1997年5月,在都匀火车站门前广场跟踪那个不知名的暗娼,然后将她胁逼到火车站后山先奸后杀,又于1997年7月底,在都匀西山公园旁民房诱使小红服下安眠药,再将她强奸掐死后,郭龙海对于强奸和杀害不敢反抗或失去反抗能力的女人像是吸毒者一样上了瘾。1998年10月,郭龙海将周丽诱到都匀市中学后山残杀,1999年4月初,同样是用诱骗的手段,他把一个喜欢玩蛇、只有十七岁的发廊小姐带到离州保险公司不远、庆云宫河边处强奸后杀死。

就在诱杀皇甫英前几个月,1999年11月的一天晚上,郭龙海走到离都匀市名胜之一的石板街不远的一条小巷时看到有个二十七八岁,身穿一套浅棕色西服的年轻女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心中一动,就走过去搭讪。

“小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我不敢回家!”那年轻女人说道。

“怎么回事?”郭龙海从年轻女人的语气里,听见了他想听到的意思。

“我跟我老公吵架,他不让我回家,说如果我敢回家他就打死我。”

“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事!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郭龙海摆出一副仗义样。

“大哥!你真好!但我要是跟你一起回去,更是跳进剑江也洗不清了,我老公非得把我打死不可!”

“哦!是这样啊!要不,你先到我家休息一会儿?我家就在上面州委宿舍大院,今天我老婆回娘家了,家里没人。”郭龙海用话试探那个年轻女人。他心里想,随便就肯跟陌生男人走的女人决不是什么好女人,非把她干掉不可。

或许是因为郭龙海说他家在州委宿舍大院的缘故,那个女人很痛快地跟在郭龙海的后面往山坡上面州委宿舍大院那边走去。

走到州委宿舍大院门口时,郭龙海对那个年轻女人说看门的老头认识我,你这个时候跟我一起进去,明天不知会跟我老婆说什么,搞得大家都不痛快。我们从围墙那边绕过去,进西面那个小门。

这可怜的女人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完全是骗她的谎话,还开玩笑说:“大哥!看来你也是个‘气管炎’嘛,你挺怕你老婆的。”

“怕老婆才是男子汉嘛!真正的男人就应该尊重和爱惜女人!”已经残杀了不少无辜女性的郭龙海,竟然跟那个年轻女人谈论这个。

两人一路谈谈说说,很快就走到远离大门的另一边围墙。那里有一条水沟,水沟周围是密集的芭蕉树,在黑沉沉夜幕的笼罩中,显得颇为阴森。

“大哥!小门在哪儿呵?”走到这里,那个年轻女人终于有点疑惑。

“像你这种随随便便就跟陌生男人走的坏女人,动不动就跟丈夫吵架好找个借口到外面去浪,要门干什么?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听我的,否则,今天晚上你就别想回去了。”

郭龙海露出了狰狞面目。奇怪的是,这个跟郭龙海聊天时,说自己正在自学函授大学的课程,在某国营事业单位工作的女性,应该具备相当的人生知识和一定的防卫观念,但她不仅轻易就相信郭龙海,随随便便就答应跟郭龙海到他家里去,而且面对郭龙海的施暴,连喊叫的勇气也没有。

围墙里面几十米远就是州委的宿舍楼,那个年轻女人只要敢于大声叫喊,就会惊动宿舍楼里的人,做贼心虚的郭龙海就会畏惧,她就有可能自救成功。遗憾的是她不敢吭声听任郭龙海像宰鸡一样把她掐死。她失去了年轻而又宝贵的生命,郭龙海则由杀她的经验,进一步强化了“女人全都愚蠢懦弱,杀女人比杀一只鸡还要简单和容易”的意识。

强奸杀人案发生在州委宿舍大院围墙外,的确在知情人中引起相当的震动。都匀市不仅是市委、市政府的驻地,也是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州委和州政府的所在地,市内有不少州委、州政府直辖的部门和单位,都匀公安局为此受到了更大的压力;那一段时间,真个是骂名滚滚来。从周金库左亚卫,到黄平、魏程,再到其他的侦査员,全都憋着一股劲,非把那色魔杀人狂擒获不可,但是并非想破案就能立即破案的,他们还得再经历一段磨难与痛苦。

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和侥幸逃脱,使得郭龙海更是以为警察不可能发现自己,作案的次数越来越多,犯罪的经验越来越丰富,行为也就越来越放肆!

2000年4月1日,郭龙海的妻子回娘家看望父母亲。N女士是个孝顺的女儿,父母亲离退休后,她几乎每星期都回次娘家。郭龙海也往往是利用妻子回娘家的时间外出作案。

这天晚上,郭龙海吃完晚饭后看了一会儿电视早早就上床睡觉。他肯定是早有预谋,确定那天晚上要出去活动活动,因而,晚上十一点钟左右,郭龙海准时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就出了门。

按老习惯,郭龙海先是来到都匀火车站。那天晚上有点怪,火车站本来是众多“流莺”活动的地方,但他在火车站的候车室和门前广场,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猎物”。

他又到百子桥那边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不轻易放弃的郭龙海干脆顺着剑江中路往南走。快到剑江中路和剑江南路交界处时,郭龙海看到有个年约二十多岁、身穿浅棕色套裙、挎着一个黑色小包的年轻小姐正迎面朝他走来。经验已经相当丰富的郭龙海一眼就看出这准是一个在娱乐场所“上班”的小姐,两人即将错身而过时,郭龙海说道:“你怎么就走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这位小姐正是皇甫英。合该出事的皇甫英,一直在“天一歌厅”干得好好的,那天晚上却鬼使神差,因一点小事跟领班顶了几句嘴、一生气就提前下班了。一个人气咻咻地到大街上闲逛。

意识到身旁的男人是跟她打招呼时,皇甫英先是一愣,在她朦胧的印象中似乎并不认识这个男人,随即绽露出职业性的媚笑,说:“大哥!今天怎么有空逛街。”

“我正想去找你!在这儿见到你就更好了!”郭龙海煞介事地说。

“大哥!找我有什么事?”皇甫英疑惑地问道。

“找你,当然是好事,不是好事我能找你吗?天气这么好,我们往那边走走,边走边谈!”看到皇甫英有点犹豫郭龙海又说道,“走吧,不会让你吃亏的,肯定比你上一个晚上的班合算。”

郭龙海已经摸透了这些小姐的心理,知道她们出来混全都是为了钱,只要给她们钱,她们就会听你的。

果不其然、听到郭龙海这么说,皇甫英只是迟疑一会儿,就迈步跟上了郭龙海。“大哥!你可不要骗我,我回家还有事呢!”

“我骗你干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着!”看见皇甫英已经上钩,郭龙海心里偷笑起来。

两人往南走了不到五十米,郭龙海就已摸清楚皇甫英的大致情况,不仅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在天一歌厅做坐台小姐,还知道她曾经因为吸毒被送到酱油厂集中戒过毒。

“吸毒太伤身体了,那种习惯可不好!你现在戒掉了吗?”郭龙海显得很关心地问道。

“要是呆在家里,不吸也行!但要出来玩,哪能一次也不吸?”皇甫英似乎已经豁出去了,说话时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奈和麻木。

“你们一般都吸些什么?是摇头丸,还是海洛因?”对于毒品,郭龙海其实不大懂,他只是从报纸上知道“摇头丸海洛因”这些名字。

“我们这种小地方哪有什么摇头丸,再说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你做坐台小姐,一天晚上能赚多少小费?”郭龙海赶紧借机转移话题。

“要是出台还可以,不出台嘛,够吃饭就不错喽!”

“要是有人每月给你一千块钱,只要你每星期陪他一次你愿不愿意?”郭龙海抛出了极具诱惑力的诱饵。

“哪来这种好事?大哥!是你吗?”本来就是出来做生意赚钱的皇甫英对这样的诱惑自然会动心。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郭龙海见皇甫英听说每月有一千块钱当即跃跃欲试,心里既暗暗高兴,高兴她容易上钩,又反感她见钱眼开,恶狠狠地想道:“臭表子,你就知道要钱!等一会儿看老子怎么整你!”

自从在广州上当,失去了一大笔钱后,郭龙海十分羡慕也非常仇视那些有钱或者有权的人,他觉得全世界的好东西都被那些人占尽并享受了,自己哪一方面都不比他们差,甚至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强得多,却因为既没钱又没权而什么都没有得到。他一次又一次诱骗那些年轻的女性,将她们强奸后再残杀,无疑与这种有些变态的心理有相当程度的关系。

自负、自傲又自卑,使得走向极端的郭龙海难以用正常的眼光和平静的心态认识、对待社会与人生,转而向比他弱小的群体肆虐。

“你的朋友是干什么的?他没有老婆吗?”皇甫英的确对每月一千块钱的收入大大动了心。

“他不是都匀人,从独山来我们这里种杜仲,赚了不少钱,但他那个人老实腼腆,不善于跟年轻姑娘打交道,见到女人就脸红,说话结巴,所以委托我帮他找个女朋友。”郭龙海不费什么劲就编了一个虽然说不上十分动人,但却不乏合理性的故事。

“这么好玩啊!”皇甫英格格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什么,说道:“男人嘛,还是老实一点的好,太过能说会道,一般的女人肯定看不住!”无疑,此时的皇甫英准是想起了自己的一些情感上的遭遇,话里渗入了一丝伤感。

“我这个朋友啊,好玩的事多得很!”郭龙海随即编了几个他那个“朋友”在女人中间出丑的故事,逗得皇甫英格格格笑个不停。

“他住在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往这里走?”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剑江南路通往山里的一个铁路道口。路灯越来越稀少,面对远处黑沉沉的山岭,皇甫英不由得有点心悸。

“他就住在前面的山上,还得再走一段路。怎么?你现在不想去,是吧?”郭龙海停住脚步,看了皇甫英一眼,说:“不过,我明天就得出差,要出去十多天,得过好久才能再带你上去了,谁知道我不在家时有什么变化呢?他好像不只是委托我一个人帮他找女朋友!”

皇甫英确实不想放过这次像是凭空捡来的机会,她犹豫下儿,还是跟郭龙海往山上走去。这一去,坝固山顶多了一具女尸。

皇甫英小挎包中的通讯录,为破案调查提供了有用的线索。

皇甫英是“天一”歌厅的坐台小姐,黄平的调查工作就从“天一”歌厅开始。

“天一”歌厅的经理是个三十岁左右、结实精干的年轻小伙子,名叫窦剑鸣。黄平和侦查员章柳、小飞找到他时窦剑鸣很热情,也十分配合。他说:“我们这里有十多个坐台小妞,我跟她们并不是很熟悉,对皇甫英倒是有一点印象,找她的客人层次比较高。至于她跟谁来往比较密切嘛就不大清楚了。黄队长,要不,我把坐台小姐的领班叫进来,你再问问她?”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黄平坐到经理室的沙发上,不动声色地点着了根烟。

得到黄平的同意后,窦剑鸣走出经理室,过了两三分钟就带着一个身穿套裙、大约二十一、二岁的年轻小姐走进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市公安局的黄队长,这是我们的领班沙红小姐。黄队长,你们谈吧,我先去办点事。”窦剑鸣把沙红介绍给黄平后,知趣地告辞。

“你忙你的。”黄平日送窦剑鸣离开后,仔细打量沙红,只见她大约一米六零左右的身高,圆脸,大眼睛,高鼻梁坐在椅子上,显得落落大方,并不怎么拘谨。

“听说你和皇甫英是好朋友?”黄平问道。

“我们的关系还可以,曾经好几次一起去吃肯德基还一起逛商店,选衣服。”沙红平静地回答。

“那你应该知道她平时跟谁来往比较密切喽!能不能跟我们说一说?”黄平见沙红有点犹豫,又说道,“你可能已经听说,皇甫英死了,是被人害死的。作为她的朋友,你应该帮我们把害死皇甫英的人找出来。”

“其实,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好几次看到有个好像姓杨的什么经理,还有一个好像姓雷的什么科长,来这里都是找皇甫英坐台。”沙红低声说。

黄平早就从皇甫英遗留的通讯录上抄下了那些名字和电舌号码、这时他一边在杨珂和雷辉的名字下面打上标记一边继续问道:“他们经常带皇甫英出台吗?你不用害怕,我问这些只是想查清楚皇甫英跟谁来往比较密切,并不是带皇甫英出台的人就是杀害她的嫌疑人。”

“那你到外面可别说是我说的!”沙红往门外看了一眼。

“他们俩都带皇甫英出过几次台。皇甫英回来跟我们说,姓雷的比较大方,姓杨的虽然是个老板,但却挺小气。”

“4月1日那天晚上,皇甫英大概什么时候离开歌厅的,她是一个人走的,还是跟什么人一起出去的?”

“那天她走得比较早,上了一两个小时的班就走了。我们一般是晚上九点左右开始上班,她走的时候可能也就是十一点多钟。”沙红只想了一会儿,很快就回答道。

“你的记性真好,几天前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黄平边夸奖沙红边在笔记本上记下:皇甫英4月1日晚上十一点多钟离开歌厅。

“因为那天晚上她和我吵了一架,赌气走的,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沙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皇甫英那天晚上跟她吵架的事情。

“吵什么,你们不是好朋友吗?”黄平点着一根烟,随和地问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知道她那天晚上被人害死,我肯定不跟她吵!”说到这里,沙红流下了难过的泪水。用餐巾纸擦了一下眼睛,沙红平静情绪后接着说,“那天晚上,她熟悉的客人没有来,我叫她去五号台坐台,她说她不想去,我就说了她几句。不知为什么,她那段时间火气特别大。我也没说什么重话,她就气呼呼地站起来,挎上小包就离开了歌厅。”

“她是自己一个人走的吗?”

“是她一个人走的。当时我还追到门口,想再劝劝她,但刚好有几个客人进门,我就没有追到街上,看见她一个往剑江南路那边走。以为她是回家,谁知道....”沙红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别难过了!想想还有什么吗?”黄平又点着了一根烟。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沙红低声说。

“那今天就先到这儿吧!谢谢你!以后你要是想起什么要跟我说,就给我打这个电话。”黄平把一张写有自己手机号的纸条递给沙红。

“怎么样?是先查姓雷的,还是先查姓杨的?”从“天一歌厅”出来后,黄平跟章柳和小飞商量。

“一般说来,做老板的人不会担心别人知道他跟歌厅的坐台小姐有来往。而科长、处长之类的干部嘛,就有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了。”

“你直说我们先查雷辉不就完了吗?有道理。好!下午就找雷辉。”

当天下午,都匀下起了蒙蒙细雨。

黄平、章柳、小飞冒雨开车来到雷辉的单位附近。“这样吧,我们给雷辉打个电话,约他出来,免得到他单位去万一并不是他干的,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黄平边说边拿出手机。

“行了!我跟他约好一会儿在百子桥旁边的茶室见面你们俩去找雷辉的同事和朋友,了解他这一段时间是在都匀还是在外地,在都匀的话就查他都去过哪些地方。”打完电话,黄平作了安排。

黄平在茶室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到有个二十六七岁,中等个子、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在茶室的门外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他估计就是雷辉,便站起来对他招了招手。

“是黄队长吗?”雷辉走近茶桌,略显拘谨地问道。

“我就是黄平,坐吧!你想喝什么茶?”

“随便,是绿茶就行!黄队长!你找我有什么事?”雷辉放下雨伞,边坐到椅子上边问。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找你随便聊聊。你跟皇甫英是不是相当熟悉?”黄平不动声色地问道,并注意观察雷辉的反应。

雷辉端起茶杯时,黄平看到他的手掌不大,手指纤细。心里想道:“看他这双女人似的小手,不一定有掐死人的指力。”

但所谓人不可貌相,黄平并不能因此就断定雷辉没有杀死皇甫英的嫌疑。

“哪个皇甫英?是歌厅那个皇甫英吗?她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又吸毒了?”听到皇甫英的名字,雷辉显得相当关切。

“你连她吸毒都知道,看来的确跟她比较熟悉了!”黄平从雷辉口里听说皇甫英吸毒,心里不由得一动,脑子里飞快地想道,“皇甫英的背景看来还相当复杂!”表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

“是比较熟悉!黄队长!你应该理解,我们年轻人嘛,晚上没事,就到歌厅去听听歌。‘天一’歌厅档次高多去几次,慢慢就跟皇甫英比较熟悉了!”雷辉笑着说。

“你是不是带皇甫英出过几次台?”黄平问道。

“这个嘛,黄队长!你看...”雷辉没想到黄平会问他这个,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你就说有没有过这样的事就完了嘛!”黄平平和地说。

“我的确对皇甫英有好感,有几次她要我带她出台,我就带她出去了。”雷辉说完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前几天,你带她出去过吗?”黄平的问话悄悄进入关键的问题。

“前几天?”雷辉想了想,说,“没有,前几天我病了一直呆在医院里打吊针、哪有心思上歌厅!”

听雷辉说他前几天病了,黄平脑海里又转动起来,怎么那么巧,迟不病,早不病,偏偏在皇甫英出事时患病。

“皇甫英死了,你知道吗?”黄平说这话时,非常专注地留意雷辉的反应。

“皇甫英死了!黄队长!你就不要开玩笑了!雷辉的反应跟他说话时的语气、神态极为相符,有疑惑,还带有一点惊讶。

“人命关天!我跟你开什么玩笑。皇甫英的确死了,是被人杀死的!”黄平说话时,继续注意观察雷辉的反应。

“怎么会呢?为什么要杀她?”雷辉迷茫的神态,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知道云山铁厂吗?”坝固山脚有家铁厂,皇甫英遇害那天晚上,应该就是从铁厂旁边走过。黄平故意问雷辉知不知道云山铁厂在什么地方,就是想继续试一下他的反应,如果皇甫英是雷辉所杀,突然间听黄平提到云山铁厂,肯定会露出一点什么破绽。

黄平注意观察雷辉,见他想了想,说:“云山铁厂?不知道!你问云山铁厂干什么?”

“皇甫英就死在云山铁厂上面的山顶。”黄平说。凭直觉,这时黄平已经排除了雷辉的嫌疑。

果然,雷辉感到很奇怪,问道:“她去那里干什么?”

“有人把她诱去,但那人是谁,用什么方法能引诱皇甫英跟他走那么远的路,现在还不知道!”这时,黄平的思维然变得异常活跃,他在脑海中想像:皇甫英离开歌厅后,他已经了解到皇甫英遇害那天晚上因跟领班吵架而提前下班,在路上遇到那个男人,也可能是那个男人早就跟皇甫英约好两人在什么地方见面。如果是这样,就应该是熟人,为什么不在歌厅见面而非得到外面呢?那个男人或许是指示皇甫英偷偷出台,或是早有预谋,将皇甫英从歌厅诱出来后,再将她诱到坝固山顶强奸和杀害。但为什么一定要杀皇甫英呢?是仇恨还是情怨?想到这里,黄平时无法再想下去。

为什么要诱皇甫英出去杀死她呢?雷辉虽然不像黄平想得那么远,可直感却是一样,“皇甫英虽然是个坐台小姐人却很善良,是个性格柔顺的好女孩!”雷辉稍稍停顿。

停顿一会儿,像是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她对找她坐台的客人都很热情,不会轻易得罪人。连皇甫英这样的女孩子都杀,那家伙真是猪狗不如!她只能给人带来快乐,对人没有恶意!都是她那个男朋友,是她那个男朋友把她害了。”雷辉愤愤不平地说,越说越激动。

“皇甫英有个男朋友?他是干什么的?”黄平听说皇甫英有个男朋友,十分感兴趣。

“我是跟皇甫英聊天时听她说的,不知是真还是假。那家伙好像和皇甫英是中学时的同学,在一家什么公司上班。那不是一个好玩意儿!我真不明白皇甫英这么聪明,怎么会跟他好!那家伙跟一帮烂仔混在一起,吸毒上瘾后,有意将皇甫英拉下水,让皇甫英也吸上了毒,然后要皇甫英出去赚钱供他们俩吸毒。”雷辉似乎把所有的错误全都推到皇甫英那个男朋友的身上。

“你知道皇甫英那个男朋友现在在什么地方吗?”黄平问。

“听说已经进了酱油厂!皇甫英进酱油厂时,那个家伙没钱买毒品,拼命求人帮他把皇甫英弄出来,现在看还有谁去弄他出来……”雷辉很可能爱上了皇甫英,所以提到皇甫英的男朋友时,总是有那么一点酸味。

“酱油厂”是都匀人对戒毒所的一种称呼。黄平听说皇甫英的男朋友正在戒毒所,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说:“雷辉,我们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吧!以后有事再找你,你要是想起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黄平回到专案组的办公室时,章柳和小飞刚刚回来不久。据他们的调查,雷辉在皇甫英遇害那段时间的确是因病住院,一直由他们单位的两个同事陪他在医院打吊针。雷辉的同事和医院的医生都说没有看见他悄悄离开过医院。

听完章柳和小飞的汇报,再结合自己跟雷辉谈话时的观察与直觉,黄平在雷辉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经过下午的谈话,黄平觉得自己有点喜欢雷辉这个小伙子,雷辉虽然还有点稚嫩,但无疑是性情中人。黄平为能将他排除嫌疑而感到高兴。

“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你们去了解杨珂四月初那段时的活动,我去酱油厂。杨珂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你们知道,慎重点!”黄平边吩咐章柳和小飞,边收拾香烟打火机和笔记本。

黄平回到家,他爱人马上给他端来一杯刚泡好的茶。少抽点烟,多喝点茶!”他爱人嗔怪一句后,转身又进了厨房,忙着准备晚饭。

喝着爱人新泡的茶,黄平心里想:“还是家里好呀!温暖、舒适,没有血腥,没有凶杀。”

整天跟血淋淋的案件打交道的刑警们,有时心情难免不压抑和烦躁,缺少心理疗复的中国刑警,或许只有温馨的家才是他们平和心态的一个良港。黄平有一个既能干又贤慧的妻子,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幸运的。

不过,吃完晚饭后,黄平陪妻子女儿看会儿电视,精神怎么都集中不到电视的内容上,思绪仍然萦绕于他下午跟雷辉谈话时冒出的那些想法。

黄平干脆离开客厅,回到卧室,翻开了侦查笔记。他想把几个案件撕开后再重新拼接和组装。

皇甫英的情况稍为清楚一些。她4月1日晚上十点多钟离开“天一”歌厅,在街上遇见一个男人(不过,是偶然相遇,还是预先有约,黄平一直拿不准,也就不清楚犯罪嫌疑人是不是皇甫英的熟人)。那个男人把皇甫英诱骗到了坝固山顶。其他的受害人是一种什么情况呢?黄平想了想,决定从“时间”、“对象”、“地点”、“起因”这几点入手,勾勒案件的轮廓。

1、时间:皇甫英晚上十一点多钟离开歌厅,她跟犯罪嫌疑人相遇应该是晚上十一二点钟左右。都匀铁路中学后山的周丽死于凌晨两点左右。这两个地方离市中心全都超过了七公里,走路得花一两个小时。凶手跟周丽相遇的时间,也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半到十点之间。庆云宫小河边,以及都匀火车站后山的几个受害人,遇害的时间同样是凌晨一点或两点。

黄平记下犯罪嫌疑人喜欢在半夜活动。

2、对象:皇甫英——歌厅坐台小姐;庆云宫小河边受害人——发廊小姐;都匀火车站后山受害人——身份不明;州委宿舍大院围墙外受害人——职工。

黄平记下:由大多数案情,可以判断嫌疑人主要是针对出没于低档娱乐场所的年轻女性下手。

3、地点:坝固山顶;都匀铁路中学后山;都匀火车站后山;庆云宫小河边;州委宿舍大院围墙外芭蕉林水沟。

黄平记下:犯罪嫌疑人习惯到荒凉偏僻的野外作案。

4、起因、缘故:不明。没有特定的对象,不是仇杀,也不像情杀。是否害怕跟那种女人的奸情暴露而灭口?

黄平记下:似乎没有固定的活动地点。

5、嫌疑人特征,黄平记下:孔武有力,能用双手把人活活掐死,有一股狠劲,似乎见惯死亡;能走路,善爬山。

把记下的内容再看一遍后,黄平觉得还少了一点什么因而不能将几项内容都贯串起来。这样,嫌疑人和犯罪原因都还显得比较朦胧。不过,至少有了点犯罪嫌疑人和受害者很可能并不都是熟人的感觉。

决定把几起强奸杀人案并案侦查后,专案组进行过细致的调查,发现那七八个受害人相互并不认识。为此,虽然在理论上已经可以排除一部分嫌疑人,但该做的调查还是得照样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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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23 23:44:53 | 显示全部楼层
贵州都匀奸杀色魔 郭龙海(十)

新一届都匀市委上任后,为都匀的发展提出了不少新的举措。“资本置换”,就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项。

杨珂就是被都匀市“资本置换”内含的优惠和保障所吸引,到都匀投资开发房地产的。他是都匀最大的几个外来投资者之一,因而,不仅在市委、市政府挂上了号,而且他想会见州长或州委书记,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对于这样分量的人物,专案组自然得慎重一些。章柳和飞对他的调查,就是先从外围开始。杨珂大概是一年前认识皇甫英的。那天晚上,杨珂带几个朋友去“天一”歌厅玩。看见皇甫英被几个借酒撒疯的青年纠缠,一时怜香惜玉,动了侠义之心,就对领班沙红说:“让那个小姐来我这儿吧。”

沙红见杨珂主动出面为皇甫英解围,自然高兴,赶忙走过去叫皇甫英。

那帮小青年开始时不肯放皇甫英走,似乎还想过来跟杨珂找茬儿干仗。

“先生们!别闹了,你们知道那个老板是谁吗?”沙红低声对他们说。

“是谁?是谁又怎么啦!他就是天王老子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小青年中有人鼓噪说。

“他就是杨老板,杨珂老板!他每次来我们这儿,都是这位小姐坐他的台!”沙红对他们解释。

杨珂在都匀的确很有名气。那帮小青年听说他是杨珂,不仅当即就让皇甫英过来,而且还派了个代表来向杨珂敬酒表示道歉。

因为有了这次交情,以后杨珂再去“天一”歌厅,每次都是要皇甫英来陪他。为招待朋友,还叫皇甫英出过几次台。

虽然了解到4月1日前后那几天杨珂正陪朋友去黄果树大瀑布玩,但出于慎重,章柳和小飞决定还是应该跟杨珂见面谈谈。

杨珂年约四十一二岁,身高体胖嗓门粗。“坐、坐,随便坐!欢迎位大驾光临!不知二位有何指教?”杨珂身上确实有一股豪气,章柳和小飞刚落座,他又对外面大声喊道、“小文!给两位客人倒茶,泡昨天新买的都匀毛尖。”

杨珂办公室就在开发区新建好的一幢楼里,大概有四十多平方米,但并不豪华。地砖上面没有铺地毯,除了一张比较宽大的老板桌和一张皮转椅外,只有两组沙发。办公室四面墙壁空敞敞的雪白一片,没有其他的什么装饰。

“两位是忙人,肯定无事不会找我,什么事?”杨珂给章柳和小飞敬烟后,问道。

“杨老板!皇甫英死了!听说你和她比较熟悉,想找你解一下她的情况。”章柳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

“什么?皇甫英死了!怎么死的?患什么病?”听说皇甫英死了,杨珂显得很惊讶。

“被人杀死的!所以我们想找你了解她的情况。”小飞解释说。

“被人杀死!谁杀她呢?那么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女孩子!”杨珂的反应跟雷辉一样,似乎并不相信有人会杀皇甫英那样的女孩子。

“皇甫英的确是被人谋杀,而且死得比较惨!你能不能跟我们谈谈和皇甫英来往比较密切的那些人的情况?”章柳凝视杨珂的眼睛,问道。

“怎么说呢,我是认识皇甫英,也比较喜欢她,每次去歌厅都是叫她坐台。不过,确实算不上非常熟悉,除了在歌厅时,一起喝点啤酒,听听歌,聊聊天外,并不了解她平时跟什么人交往。”杨珂诚恳地说。

“杨老板!你是不是叫皇甫英出过几次台?”小飞不得不提这样的关键问题。

“是有过几次。”杨珂笑了笑,说,“不说,你们肯定也知道,现在生意场中,少不了找小姐逢场作戏的事。不过皇甫英出台那几次都是为外地来的朋友安排的。刚才你们也看见了,给你们泡茶的小文,就是我的女朋友。有她在身边,我就是想干点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机会啊。”

“你那些外地朋友有人还在都匀吗?他们都是干什么的?皇甫英出台时,有没有因为钱多钱少的事和你那些朋友发生过争执?”小飞继续问道。

“他们都在外地做生意,跟皇甫英在一起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小时,而且也都是一两个月以前的事了,我可以担保他们跟皇甫英被害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说真的,找小姐,就得花钱。而花那么三百五百的,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事。他们决不会因为钱跟皇甫英发生争执,要钱,给钱就完了,谁愿意为一个并不是特别熟悉的歌厅小姐惹上人命官司!再说,听他们说皇甫英并不是一个十分贪婪的女孩子。虽然知道他们都很有钱,但她从来就没有跟他们多要过钱。”杨珂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谈话中,章柳和小飞觉得杨珂似乎的确跟皇甫英被害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加上事前又了解到皇甫英遇害那段时间,杨珂和他的朋友正在黄果树大瀑布玩,因而心中已经把他从嫌疑人中排除。不过,临走时,章柳还是问他道:“杨老板!你平时都爱做些什么运动?喜不喜欢跑步?”边说边悄悄打量他那肥胖的身材和圆突突的啤酒肚。

“兄弟!你别开玩笑了!我要是爱运动,会有这么大的肚子?不要说跑步,只要有车我一步路也不走!”杨珂笑着说。

跟杨珂告辞后,章柳和小飞上了他们开来的警车。章柳边发动车边对小飞说:“看来,只有另找线索了,杨珂似乎跟那事没有什么关系。”

“我看也是,就凭他那个身材和肚子,很可能爬不上坝固山,不要说上到山顶后再强奸皇甫英了。”小飞说道

章柳和小飞在杨珂那儿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黄平去酱油厂找皇甫英的男朋友,却得到了一个新的信息。

黄平先找戒毒所的负责人。他叫程泺明,五十多岁,身材瘦削,显得颇为疲倦。听黄平说想找从公司送来戒毒的年轻男子,非常熟悉情况的程泺明马上说道:“那就是封躬民了。”

“小殷!你去找封躬民,让他来办公室一趟!”程泺明布置完毕,给黄平泡上茶后,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愁吃不愁穿,又找刺激吸毒,害人又害己!就说这个封躬民吧,他的女朋友刚出去,他又进来了,这种日子怎么过?”

“老程!你认识封躬民的女朋友?”黄平问道。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不就是皇甫英吗!她进这里和离开这里,都是我经手办的。陪她来和接她出去的,都是那个警察,你们的一个同事。”程泺明的记忆力的确不错。

“警察?你记得他的名字吗?”黄平听到程泺明这样说不由得心中一动。

“好像叫禹中,一会儿再查一下档案。时间,人名,档案上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程泺明说着话,起身到文件柜去找档案册。

正在这时,有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推开办公室门走进来,问道:“程医生!你找我?”

黄平看到走进办公室的这个年轻男人的身高大约是一米七十左右,白净面皮,显得有点瘦弱。

“是公安局这个黄队长找你。黄队长,这就是封躬民。你们谈,我先忙去!”程泺明把档案册放到黄平面前的桌上,走出了房间。

“封躬民,坐吧。抽烟吗?”黄平招呼封躬民坐下后,递给他一支烟。

封躬民二话没话,接过烟点上后,狠狠地抽了两口,才问道:“你是公安局的,认识禹中吗?找我什么事?”

“禹中吗?当然认识了!怎么,你跟他也很熟?”黄平见封躬民先提起禹中,就决定先从禹中谈起。

“我和他,还有小英,都是中学时的同学!”封躬民又狠狠地抽了两口烟,说道,“我们在中学时就是好朋友,当时我和禹中都喜欢小英,要是小英跟他好就好喽!不像我,成现在这个样子,只能是害了小英!”进了戒毒所后,封躬民对自己似乎有了反省,提起皇甫英和以前的事情,难免不有些伤感。

“你们参加工作后,还有来往吗?”黄平对他的境况虽然充满了同情,但工作毕竟更为重要。

“你说谁?禹中吗?当然有来往了!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小英就是他送来这里戒毒的!都是我们不好,当时不听他的劝告!以为吸一两次毒很好玩,很刺激!谁知沾上后却这么难戒掉!”封躬民说着话,低下头去。

“你当时怎么不听禹中的劝呢?”黄平又递给他一支烟。

“禹中和我在中学时就开始追小英。后来小英虽然和我好上了,但一直还跟禹中有来往。禹中许多方面都比我强,学习比我好,身体也比我好。小英不跟他好跟我好,我以为他嫉妒我,故意要我戒毒折磨我,好让小英看不起我。所以我偏不戒,还让小英也吸上了毒!我真傻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封躬民边说边哭起来。

“禹中以后还和你们谈过吗?”黄平没有理会封躬民的痛哭,继续问道。

“他找过我好几次,但我一直没理他。过年时,他开车带我和小英去马鞍山那边玩……”

“是青云湖森林公园吗?”黄平问道。

“是的,就是那边。”封躬民说,“后来我们还去了尧林溶洞。从尧林溶洞岀来后,记不清怎么说到了吸毒的事情,当时禹中发了很大的火,他先是骂小英,骂小英是个贱骨头,不仅找个吸毒鬼做男朋友,自己也不学好,还沾上了毒瘾,把小英都骂哭了。我一生气,就跟禹中吵起来,吵着吵着,我们就动手了。那天,禹中把我打得好惨,不是小英拼命拉着,他非把我打死不可。你看,我额头这个伤痕就是那次被他打的。”封躬民边说边扭过头来,让黄平看他额头上的伤痕。

听着封躬民的诉说,黄平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自从在皇甫英遗留的通讯录上看到禹中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黄平一直暗暗悬着心,担心禹中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卷进皇甫英遇害的案件。掰碎几个案件重新拼装时,勾勒出的犯罪嫌疑人是个“能走路、善爬山,看惯死亡的孔武有力的男人。”

客观说任何一个合格的警察,都符合那几个抽象的勾勒。

联系思考虽然令人厌恶,但作为一个刑警,有时又的确像是患有“多疑症”似的,对一丁点可疑的迹象,也不能放过。不澄清疑虑,就很难将它们从脑海中清除出去。

如今从封躬民的诉说,不难听出禹中确实仍然爱着皇甫英,但这种爱似乎已经超越了单纯肉体的占有,所以才那么企盼皇甫英能够幸福,也才那么痛恨皇甫英和封躬民都沾染了毒瘾。虽然任何事情都不能绝对化,不过黄平的心中已经认定禹中跟皇甫英的遇害没有什么关系,他觉得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可能对他如此挚爱的女人下毒手。

“皇甫英当时怎么不跟禹中好,而跟你好,你知道吗?”同样是出于慎重,黄平努力把所有的因果关系了解清楚。

“事情已经过去了,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其实当时皇甫英是跟禹中好的,但禹中家里的人不同意,小英才赌气跟我好的。”封躬民的话从另一侧面排除了禹中因皇甫英遗弃他而痛恨皇甫英的可能性。

“封躬民!告诉你吧,皇甫英已经死了!是被人害死的!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些关于皇甫英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的情况,你知道皇甫英跟谁有比较大的矛盾或纠葛吗?”

“死了!小英死了!”听说皇甫英已经死了,封躬民神情显得恍惚,嘴里喃喃说,“死了好啊,死了就不受罪了!”

看到封躬民这种情况,黄平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得把程泺明请了进来。

然而侦查还得继续。

黄平把这几天他和章柳以及小飞调查的情况,向周金库局长汇报后,周局长也认为雷辉与杨珂基本上可以从嫌疑人中排除。但还是应该找禹中谈一下,毕竟都是警察,都能理解。

几天来,黄平和侦查员小飞、章柳走访了二十多个认识皇甫英的人,明侦暗访涉嫌者的行踪,但都一无所获。涉嫌者不是没有明显的作案动机,就是没有作案的时间,或者干脆就没有作案的可能,一个一个全被排除。谋杀大案,如果没有确凿、过硬的证据,轻易不能进入内围调查。

那天早上,黄平刚到办公室,就接到禹中的电话。应该说,那时黄平基本已经排除了禹中的嫌疑,但有几个细节想找禹中核实,刚好他主动来电话,黄平决定跟禹中见面谈。

禹中约黄平在文峰园内的相思亭见面。文峰园是都匀市内三大公园之一,另外两大公园是西山公园和东山公园。文峰园背靠建于明朝万历年间的都匀名胜之一文峰塔,剑江温柔地将她抱在怀中,园内绿草如茵、花团锦簇,景色迷人。

大约是上午九点左右,黄平接到禹中的电话只过了十多分钟,就赶到了文峰园。他把车停在河滨路边,快步走过文峰桥,远远看见禹中正站在相思亭外面向他招手。

“黄哥!对不起!你那么忙,我还找你出来!”禹中年约二十四五岁,高挑身材,浓黑眉毛下,原本明亮的眼睛如今有点暗淡,脸色也失去了往常的红润。刚见面,没来得及握手,他就先向黄平道歉。

“没事!本来我也想找你谈谈!”黄平掏出烟,先递一支给禹中。

“谢谢,黄哥。我已经戒了!”禹中没有接黄平递给他的烟。

“戒了好啊!我就是戒不掉!都不知被老婆骂过多少次了。”黄平边点烟边说。

“黄哥,你有福气啊!有个那么好的老婆!又能干又贤惠!”禹中由衷地表达羡慕。

“你呢,对象定下来没有?合适就行了,不要挑来挑去挑花了眼!”黄平隐约听说禹中因为对象的事,一直在跟家里闹别扭。

“怎么定呢?八字还没有一撇!”禹中的眼里像是蒙上了层雾,稍微露出一点迷茫。

“过去的事就别想那么多了,谁都不可能那么顺!”黄平劝他说。

“有些事情不是说别想了就能忘记的!黄哥!你肯定已经知道,我以前跟皇甫英相爱过,就是现在也没有完全忘记她!”禹中边说边看了黄平一眼,见黄平没有什么反应,他接着说,“我也是警察,我知道在皇甫英遇害这个案件中我应该也算一个嫌疑人。黄哥!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我完全清楚办案的规矩和程序,也完全理解你们对我的调查。换作是我,你是嫌疑人,我也一样会调查你!我和皇甫英曾经相爱,又一直是朋友,从没断过交往,说一点嫌疑也没有肯定是假的。但我用一个人民警察的名誉保证,我确确实实跟皇甫英遇害的事情没有任何一点关系。这一点请黄哥你绝对放心!不是说兄弟我有多纯洁多高尚,而是我真正是爱皇甫英,在这个世界上,我能杀任何人,也不会杀她!”一口气说出多日来憋在心里的话,禹中明显轻松了许多。

“禹中!坦白跟你说,我们的确按规矩调查过你。不过不仅我相信你不会干那种事,周局和左局也都相信你不会干。所以,才迟迟没有找你。但有几个问题,你得坦诚地跟我说。你也清楚,我们这些人办案都得把所有的来龙去脉搞明白,对上对下都要有个清清楚楚的说法。”黄平也对禹中敞开心扉。

“你问吧,黄哥!是哪几个问题?”禹中坐到小亭中的石凳子上。

“好吧,那我一个个说!”黄平又点上一支烟,看了禹中一眼说:“一、4月1日晚上,也就是皇甫英遇害那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二、你和封躬民在尧林溶洞为什么打架?三、听说你给皇甫英买过一些‘安乃定’,有没有这回事,为什么要给她买?”

“黄哥!你的确是个好刑警!连我跟朋友的这些私事都了解得这么清楚!”禹中不由得对黄平既钦佩又有点无奈。

“或许是真的有第六感吧,4月1日那天晚上,本来我早早就上床睡觉,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眼皮老跳,总觉得那天晚上不见一下皇甫英心里就不踏实。十一点多钟时,我起床骑摩托车去‘天一’歌厅找皇甫英。听人说皇甫英刚刚离开不久,我骑车到她住的地方。屋里黑着灯,我敲门,没人应,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心里开始着急,就骑车在大街小巷转。可是,转来转去,一直转到凌晨两三点钟也没找到她。我为什么不早点去找她呢?我要是早一点去找她她就没事了。”禹中既懊悔又难过。

“凌晨两点钟左右时,你是不是在黔南饭店附近见到巡警大队的尹小鹏?你还问他有没有看见过一个瓜子脸、身高大约一米五十五左右的女孩子?”黄平不想让禹中继续沉湎悲痛之中。

“连这你也知道!”禹中惊讶地说。

“有了这个情节,实际上已经排除了你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嫌疑。皇甫英如果是你杀的,你不可能当天晚上就骑着摩托车满市乱转,到处找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黄平说道。

“我怎么会杀她呢!”禹中苦笑着说,“虽然封躬民跟她处,我不可能再去争什么。朋友妻,不可欺!但对皇甫英,我一直感到有一种内疚,也有一种责任!”禹中抬头看看远处的文峰塔,接着说,“本来我跟皇甫英很好,已经好到快要结婚了。可是我家里人坚决反对,说皇甫英太爱打扮,追求享受,不会是一个好妻子。她赌气,在很长一段时不理睬我,后来又和封躬民好上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她情绪不会那么消沉,也不会沾上毒瘾。然后,又为了赚钱吸毒去做歌厅的坐台小姐!看到她不仅卖笑陪别人喝酒,还经常出台卖身,我恨不得打自己一顿!黄哥!你说,作为一个男子汉,我能丢下她不管吗?”

“皇甫英吸毒,应该说她自己也有责任,不能全怪你!”黄平安慰禹中说。

“可是,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总是感到难受。我骂过她,也因此和封躬民打过架。不过,说真的,封躬民其实也很爱皇甫英,我们俩打架,说穿了,也是一种发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禹中喘了口气,说,“我强拉着皇甫英去酱油厂集中戒毒。开始时,效果还不错。可是出来不久,她又吸上了。我本来不想再理她,但看到她毒瘾发作时的难受样,实在硬不起心肠,不得不给她买一些‘安乃定”代替毒品。我知道,作为一个警察,这样做,的确是一种渎职行为,我愿接受应得的处分。”

爱,有时的确是沉重的!一时间,禹中陷入沉默,黄平也不知说什么安慰他好。

“黄哥!我有个请求,不知该不该说!”许久,禹中看着黄平,说道。

“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办,一定帮你办!”黄平里很同情禹中。

“我现在的最大心愿,就是想亲手逮住杀害皇甫英的凶手!黄哥!你能不能去跟周局长说,让我也参加专案组!给!黄哥!这是我专门为检验留的精斑。我已经听说凶手杀害皇甫英前先强奸了她。她的尸体一定会留有精斑。拿我的精斑去对比检验,就能完全确定我决不是嫌疑人,我就有资格参加专案组!不亲手逮住那个家伙,我觉得自己对不起惨死的皇甫英!”禹中把一块沾有自己遗留物的白毛巾递给黄平,眼神中有乞求,有愤怒,也有期盼。

“禹中!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你知道,像你这种情况肯定不能参加专案组。那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按规矩你必须回避,办案一定不能带有个人的情绪!你应该相信我们一定能够逮住那个家伙!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黄平严肃地说。

专案组虽然没有失去信心,但可以说那时所有有一点价值的线索都断了,涉嫌者的嫌疑基本都已排除。一时,调查陷入了僵局。由于都匀市一段时间内连续发生强奸杀人的恶性案件,引起了省、州、市有关领导的重视。贵州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总队长陈兴渝、副总队长袭一兵,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公安局的局长杨成兴、副局长梁建等多次过问案件侦破的具体情况,当时都匀市的市委书记余学强、市长周建琨分别在市公安局的情况通报上批示:“组织精干力量,严密控制发案势头,努力在最短时间内抓获罪犯”,“希望公安局全力以赴侦查破案,确保都匀市的社会稳定”

无疑,领导对专案组没能及时侦破系列强奸杀人案,已经感到不满意,不耐烦。那一段时间,对专案组来说,上下下的压力都非常之大。

周金库发现,专案组的刑警们在那段时间因为找不到调查连续强奸杀人案的切入点而产生了急躁情绪,就专门召集专案组开了一次交心恳谈会。

会上,周金库对刑警们说:“弟兄们!你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你们急,我比你们还要着急!你们有压力,可我的压力要比你们的压力大得多!不过,我们还是不能着急,不能浮躁。虽然现在埋怨我们、骂我们的人比较多,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失去信心,不能以为我们不行!你们想想,我们破‘无头怪尸案’,破‘女教师被杀案’,尤其是刚刚破获的那起‘连续投毒杀人案’,多漂亮!多精彩!这就是我们真正的能力,真正的本事!现在我们跟连续强奸杀人案的罪犯较量,就看谁更坚韧、更顽强,谁更沉得住气。我相信这是一段很关键的重要时期,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发扬连续作战的优良战斗作风,那家伙一定会露出破绽。我不相信,他能挖地二尺隐藏起来!”

经过这次恳谈交心、专案组的刑警们,在很大的程度上克制住了急躁情绪,定下心神,像狩猎的猎人,耐心等待猎物的出现。

实上,罪犯一直蠢蠢欲动,并没让他们等很长的时间。

2000年11月初的一天,黄平在坝固派出所担任副所长时认识的一个联防队员吴宁给他打电话,吴宁对黄平说:“黄队长,我昨天听说一件事,当时没在意,回家后想了想觉得应该跟你汇报,不知道是不是有点价值。”

“什么事?你说吧!”黄平了解吴宁的性格,知道他平时话做事虽然有点粘粘乎乎,但喜欢动脑子琢磨事情,决不会无是生非打这样的电话,就鼓励他说。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我去理发,跟理发的小姑娘聊天时,她对我说,她认识的一个熟人,好像叫什么小月前几天差点被人杀了,好在她跑得快。”吴宁说话的确过于唠叨。

“在哪儿?你问了吗?”黄平听说有个女孩差点被人杀死,立即敏感地想到了系列强奸杀人案的罪犯可能又开始行动了,赶紧问道。

“好像是在火车站后山那一带。”

“你在哪儿?”

“在环东路呀!”

“你不要走开,就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去接你!”

黄平一听说“火车站后山”,知道准是那个家伙又出现了,不由得一阵兴奋。当即带上章柳匆匆开车去环东路接吴宁。

吴宁是在一家名叫“阿娇”的理发店理的发,理发的小姐名字就叫阿娇,她也是店主。

阿娇看到吴宁从公安局带来两个便衣,开始时有点紧张:“我跟小月也不是很熟悉,只是在麻将馆一起玩过几次麻将,我们玩的都是一块钱两块钱那种小麻将,输赢不过十块钱。”

“在麻将馆玩麻将是一种正常的娱乐,我们不管你们玩麻将的事,你不要紧张!”黄平安慰她说。

“小月的全名叫什么?她住哪儿?大概多大年纪,干什么工作?”

“我只知道她叫小月,好像有二十六七岁了。她干什么我就不大清楚了。她经常大白天都去玩麻将,可能没有工作吧。”

或许因为黄平问话的语气过于急切,阿娇明显又感到了一种紧张。

黄平见阿娇有点犹豫,似乎还想隐瞒什么,就尽量先平静一下自己过于迫切的心情,才说道:“阿娇!实话跟你说,我们找小月,对她没有任何恶意!她可能是一宗谋杀案的受害人,差点就被人杀死了。现在仍然有危险。我们找她是想帮助她,保护她!关于她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全都得告诉我们。那样,我们才能尽快找到她,将她保护起来。”

“我跟她的确不是很熟悉,只是听别人说她好像是晚出去找生意做的那种女孩。”阿娇想了想才开口说道。

“你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吗?”黄平满怀希望地问道。

“她跟我说过一次,我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是火车站后街那。”

“她哪天跟你说她差点就被人杀死了?当时是怎么回事,她都跟你说了吗?”直到这时,黄平才问阿娇这个问题。

“好像是大前天吧,我们在‘闲了来’麻将馆碰见了,她约我一起玩麻将,我说下午还有点事,可能玩不了一会,她说老干活有什么劲,能玩就多玩一会儿!要不,说不定哪一天命就没有了,想玩也玩不成了!我觉得那天她说话有点怪,就问她怎么啦,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她说她最近一直都走背运,玩麻将手风不顺,老是输钱,前两天还差点被人杀了。我听到她这样说,又紧张又好奇,忙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说那天晚上,她从‘闲了来’麻将馆出来后,碰上一个见过一两次面的男人,那个男人说要教她玩麻将,把她骗到火车站后山。他强奸她后要杀她,她东拉西扯,跟那个男人说了一会儿话,趁那个男人不注意,才从山坡上滚下去,边喊救命边跑。她跑到山脚下时看到有几个人在那儿打台球,她跟那些人说有人要杀她,那些人以为她吹牛,都没有理她。”阿娇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通话。

黄平听完后,觉得跟自己对系列强奸杀人案罪犯的分析和判断十分相符,小月遭遇的一切,极像那个恶魔一贯的作案手法。寻找到合适的作案对象后,将她诱骗到偏僻的地方,先强奸再残杀。现在有了个从魔爪中逃出来的女孩,不仅有了一个当事人、活见证,而且可以为破案提供第一手的线索。真是天公作美,色魔的末日就要到来了。当然,重要的是必须尽快找到小月。

黄平感到一阵激动和兴奋,忙问道:“小月长得什么样子,你们一般在什么地方玩麻将?”

“她个子不高,挺秀气的。圆脸,说话带一点三都口音。我和她好几次都是在‘闲了来’麻将馆玩的麻将。跟她玩麻将很爽,她出牌、付钱都非常痛快,从不腻腻歪歪娇肯定是一个麻将迷,说到麻将时特别有精神。”

“对小月,还知道什么吗?”这时,黄平的呼机响起来,他看见是周金库局长在呼他。

“我知道的都说了。黄队长!小月不会有什么事吧?”阿娇关心地问道。

“只要我们找到她,她就没有事了!阿娇,谢谢你!这两天,你要是见到小月,就叫她给我打电话,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她!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小月!”黄平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阿娇。

那个人真的就是郭龙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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